王师兄如同破布口袋般瘫软在地的身体,以及彪哥等人连滚爬爬、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逃离的背影,为这场发生在杂院门口的、短暂而激烈的冲突,画上了一个充满血腥味的休止符。空气仿佛凝固了,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院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那些原本躲在角落、门缝后,或蜷缩在破屋檐下窥视的杂役弟子们,此刻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一丝一毫的声响会引来那尊新晋煞神的注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被扬起的尘土味,以及王师兄那压抑不住、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痛苦呻吟。这些气味和声音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令人心悸的画面,深深地烙印在每个旁观者的心中。
他们看向那扇再次紧闭的、破旧不堪的木门的目光,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的轻视、好奇、探究,乃至一丝事不关己的幸灾乐祸,此刻尽数化为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敬畏,以及……难以言喻的恐惧。
这个名叫叶尘的新来的,绝非善类!他不仅仅拥有那匪夷所思的恐怖蛮力,更可怕的是他那份狠辣果决的心性!外院的正式弟子,说废就废,没有丝毫犹豫,完全不顾及对方背后的靠山和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他就像一头闯入羊圈的猛虎,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瞬间撕碎了杂院持续已久的、令人窒息的无形枷锁,用一种更加霸道、更不容置疑的规则,重新定义了这里的秩序。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赵长老雷霆震怒,亲自出手镇压?
还是执法殿介入,以院规将其严惩?
又或者……这潭死水般的杂院,真的会因为这条过江猛龙的闯入,而掀起前所未有的波澜,彻底变天?
没有人知道确切的答案。但一种无声的、压抑已久的骚动,如同地底奔涌的暗流,已经在每一个备受欺凌、麻木已久的灵魂深处,悄然滋生、蔓延。一些人的眼底,那早已熄灭的、名为“希望”的火星,正在微弱地复燃,尽管他们自己可能都尚未完全察觉。
木门之内,是另一番景象。
叶尘盘膝坐在冰冷坚硬、甚至有些潮湿的泥地上,背靠着斑驳不堪、露出内部糙黄泥土的墙壁。屋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夕阳的余晖,顽强地透过窗纸上数个大小不一的破洞,在布满灰尘的地面投下几块昏黄而斑驳的光斑,勉强驱散了些许黑暗。
他双目微阖,面容古井无波,仿佛门外那场因他而起、足以震动整个杂院的风波,与他毫无瓜葛。然而,他的体内,《九转神魔诀》正以一种独特而沉稳的节奏缓缓运转。丹田深处,那枚与他血脉相连的混沌石印散发着温润的热意,引导着体内磅礴如江河的气血,沿着那些早已被开拓、坚韧异常的经脉,徐徐流淌。
与王师兄的战斗,看似在电光火石间便已结束,堪称碾压。但只有叶尘自己清楚,在那一瞬间,他需要调动多少气血之力,需要多么精准的控制,才能在击溃对方罡元护盾的同时,恰好重创其根本,却又不会当场取其性命——在四象学院内,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一名正式弟子,那是自寻死路。这份对力量的精妙掌控,远比单纯的爆发更耗心神。
此刻,奔腾的气血在心法引导下渐渐平复,如同狂潮退去,留下更加凝练、沉静的力量。肌肤之下,那些若隐若现的暗金色神纹也悄然隐没,仿佛从未出现过。唯有拳峰之上,与那土系罡元护盾硬撼所留下的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淡淡红痕,证明着方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
他的心神大部分沉入体内,巩固着这片刻战斗带来的细微感悟,但另一部分更为强大的神识,却如同无数无形的触须,以他为中心,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谨慎而细致地探查着门外的一切。
他“听”到彪哥和那名壮硕青年,是如何战战兢兢、手脚发软地将胸口凹陷、奄奄一息的王师兄从墙根下抬起,那仓皇凌乱的脚步声,如同丧钟在他们自己心头敲响。“看”到院中其他杂役弟子,在经历了长久的死寂后,开始如同冬眠苏醒的虫豸般,小心翼翼地活动起来,彼此间用惊恐未定的眼神和几乎难以察觉的手势进行着无声的交流,依旧无人敢大声喧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或明或暗投向自己这间破败小屋的目光,其中蕴含的复杂情绪——敬畏、恐惧、好奇,以及一丝微弱的、连主人自己都可能未曾明晰的期待。
时间在这片压抑的氛围中悄然流逝,窗纸上透入的光线逐渐由昏黄转为暗淡,最终被深沉的暮色取代。杂院深处,开始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是有人在生火准备那寡淡的晚餐,炊烟升起,却带着劣质柴火和清水煮野菜的涩味,与学院主区隐约飘来的灵米与药膳的香气,形成了云泥之别。
夜色渐浓,月光尚未完全展露威力,只有零星几点星光透过稀薄的灵雾,吝啬地洒下些许微光。就在这片朦胧的昏暗之中,一阵极其轻微、带着明显犹豫和恐惧的脚步声,在叶尘的门外响起。那脚步声徘徊了许久,仿佛主人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它停了下来,然后,极其小心翼翼地、轻得如同羽毛落地般,敲响了那扇薄薄的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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