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冬日难得的暖阳挣脱了云层的束缚,将金辉洒向荣国府的亭台楼阁。
积雪初融,檐角滴着晶莹的水珠,空气里带着湿润的清新气息。
曾秦用罢早饭,心情颇佳,信步走入园中。
园内景致虽值寒冬,却另有一番疏朗韵味。
假山石上残雪斑驳,池面结着薄冰,映着天光。
几株老梅正值盛放,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给这寂寥冬景添上了秾丽的一笔。
他沿着抄手游廊缓步而行,享受着这份静谧,心中回味着昨夜那丰厚的“收获”,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刚绕过一处假山,走到通往贾母院子的那条东西穿堂附近,便见对面走来两人。
正是贾宝玉带着袭人,看样子是去给贾母晨省请安。
贾宝玉今日穿着一件佛青哆罗呢的狐狸皮袄,外罩石青貂鼠排穗褂,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依旧是那个富贵闲人的打扮。
只是他脸色不甚好看,眉眼间带着惯常的郁悒之色,尤其是在瞧见曾秦的瞬间,那郁悒立刻化为了毫不掩饰的抵触和冷淡,仿佛看见了什么碍眼的东西。
袭人跟在他身后半步,穿着半新的桃红撒花袄,青缎掐牙背心,下面是葱黄绫棉裙。
她低眉顺眼,手里还捧着宝玉的暖手炉。
见到曾秦,她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迅速垂下眼睑,不敢与他对视。
脸颊却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白,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抠住了暖炉的套子,显露出内心的复杂与不安。
曾秦却仿佛没看到贾宝玉那难看的脸色,主动停下脚步,面带微笑,拱手一礼,态度谦和从容:“宝二爷,袭人姑娘,早。”
贾宝玉被他拦住去路,心下更是不悦,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早。”
脚下却不停,想直接绕过去。
曾秦却微微侧身,依旧挡在路中,笑容不变,目光温和地落在袭人身上,语气平缓地说道:“宝二爷且慢,学生有几句话,想对袭人姑娘说。”
贾宝玉猛地停下脚步,霍然转头,一双眼睛瞪向曾秦,语气已是十分不耐:“你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快讲!”
那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隐隐的怒火,仿佛自己的领地受到了侵犯。
袭人也惊得抬起头,飞快地瞥了曾秦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心口怦怦直跳,不知这位如今声势赫赫的举人老爷又要做什么。
是嘲讽?还是……她不敢深想。
曾秦对贾宝玉的恶劣态度浑不在意,依旧看着袭人,声音清晰而沉稳,带着一种令人心折的郑重:“袭人姑娘,那日在园中,学生曾言,‘屋里就缺你这样一个人’。此语并非一时兴起的玩笑,亦非轻浮的调戏,乃是学生观察日久,发自肺腑的真心赏识与求娶之心。”
他顿了顿,无视贾宝玉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色,继续从容说道:“姑娘贤惠稳重,行事周全,持家有度。
若能得姑娘在内宅主持中馈,曾秦方能安心于外,搏取功名。这份看重,至今未变。今日偶遇,正好重申此意,望姑娘知我真心。”
这一番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贾宝玉和袭人耳边!
贾宝玉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
他指着曾秦,手指都在发抖,声音尖利:“曾秦!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竟敢……竟敢当着我的面,对袭人说这些混账话!”
袭人更是如同泥雕木塑般僵在原地,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万万没想到,曾秦会在此刻、此地,以如此正式而诚恳的态度,再次提起那日之事!
不是戏弄,不是轻佻,而是……真心求娶?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伴随着巨大的慌乱涌上心头,让她手脚冰凉,脸颊却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她偷偷抬眼,看向曾秦,只见他身姿挺拔,立于晨光之中,目光清正,神色坦然,没有丝毫猥琐之态。
只有一片令人心安的坦诚与……尊重。
这份尊重,是她在宝玉这里,即便被倚重,也常常感觉模糊的东西。
“什么意思?”
曾秦这才将目光转向气急败坏的贾宝玉,嘴角依旧带着那抹从容的浅笑,语气不疾不徐,“宝二爷难道没听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袭人姑娘品性端方,贤良淑德,曾某心生仰慕,愿以侧室之位相待,许她一个安稳前程,有何不可?莫非这府里,连旁人表达倾慕之心,也犯了忌讳不成?”
“你……你强词夺理!”
贾宝玉被他这番引经据典、光明正大的说辞堵得胸口发闷。
尤其是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是刺耳无比。
他猛地将袭人拉到自己身后,如同护崽的母鸡,对着曾秦怒目而视:“袭人是我屋里的人!从小儿就在我身边伺候!你……你的手也伸得太长了!”
“哦?”
曾秦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贾宝玉那副护食却又底气不足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反问,“原来如此。那敢问宝二爷,您如此紧张,可是心中早已属意袭人姑娘,打算将来禀明老太太、太太,将她收房,给予名分,让她做个名正言顺的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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