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沁摆摆手,说了几句没什么糊弄过去,随即看向被一通大道理砸懵的何镜白。
嗯,看起来很有效果嘛。
她搭住何镜白的肩膀,见人懵懵地看过来,她说:“姜镜白,我想听你真正的想法。”
何镜白独自消化了一会,不确定地问道:“我不是累赘吗?”
楚沁何崎两人齐齐摇头。
沈渚清看着气氛,手掌伸进裤兜里,又按了一下信号屏蔽器,监控室那边的画面便停顿不动了。
何镜白想起姜婉梅那些伤害他的话。
其实,他不是傻子,并不是听不出来姜婉梅那些话都在暗讽他引导他。
可是,他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呢?
他不知道「活下去」是什么意思。
他不明白活下去是为什么?而他出生的意义又是什么?
抱着这样的思想,他兀自按照姜婉梅给他的路走。
直到楚沁出现前,姜镜白前面的十几年一直都是这样走的。
没人告诉他这样是错的,也没人愿意带他走上正确的路。
正如「私生子」这个身份一样。
没人告诉他,做错事的不是他。
只有谩骂与诅咒、白眼与疏远,还有听不尽的窃语和看不尽的厌嫌。
何镜白久违的想起一件被他埋藏在心里的事。
“其实,妈可能……也不是很爱我。”
几人闻言看向他。
何镜白陷在回忆中,缓缓说着:“在第一次被人知道我是私生子的时候,是因为大家都在巷子里玩,他们问我在家里排第几。
我说,家里只有我一个,爸爸不要我和妈妈了,但是妈妈很爱他,要回去找他,所以一直在拼命努力挣钱,有个小孩子突然跳出来说我撒谎,说,他的妈妈告诉他,我妈妈是小三,我是个私生子,是抢走别人家庭的坏孩子。”
楚沁皱起眉,将手心覆上他的手背。
他的手是冷的,僵硬的,像死了许久的尸体,失去灵魂的滋养,变得呆滞、死气沉沉。
她用力捏紧他的手,为他带去温暖与勇气。
何镜白迟钝地抬起眼眸,用那双迟暮般的眼睛看她,倾诉着以往没人听的委屈:“他们就都朝我吐口水,说我是骗子,还把我推到地上,我只能哭着回去找妈。
一开始听说我被欺负的时候,她很生气,说要去给我讨个说法,可是,她听我说,我是因为私生子才被欺负的之后,她又不生气了,迈出去的脚也收回来了。”
回忆像开了闸的水龙,一桩一件地涌现。
这样回想着,何镜白的眼神也渐渐枯槁。
其实,姜婉梅不爱得很明显,只是他自己在逃避,不愿意去追究。
他害怕当这表面的纱布掀起来,他会亲眼看见下面血淋淋的、让人犯恶心的伤口。
会看见那一个事实:
「母亲」其实永远都不会爱「棋子」。
他求助般看向楚沁。
像在万丈悬崖边挣扎求生的遇难者,腾空的双脚下,氤氲山雾将危险汹涛的滚江掩藏。
雅典娜啊。
无边的绝望与疲惫中,偏天不遂人愿,将大雨倾盆泼下,打润了泥沙石苔,打湿了山岩陡壁。
温柔强大的雅典娜啊。
救赎我吧,请给予我勇气,使我离开这处危险的险境吧。
楚沁紧紧握着他的手背,说道:“姜镜白,那个愿望只有你超越我了才能实现,而你现在接触到的公司、学到的东西已经远比我厉害了。”
她扬起红唇:“所以我来实现你的愿望了。”
何镜白睁大眼睛。
他低下头去,楚沁以为他又哭了,可何镜白却重新开始抬起头,说道:“楚沁,对不起。”
还未再说,自责愧疚的眼水就先一步从眼尾滑落:“对不起楚沁……对不起,对不起……
她说……我在你身边只会成为你的负担,她说你原本应该是在更好的学校,却因为……因为我而留在A市这间不算起眼的大学。”
楚沁一怔,何镜白继续说道:“她说是因为我连累了你……都是因为我在你身边……才……对不起…我不够勇敢,一直都在给你…给身边人添麻烦。”
楚沁无奈叹息。
就因为这个?
“姜镜白,没关系的,你忘记了吗?这间学校是我们一起想来的,所以,你不是因为这个对不起我。”
何镜白透过泪水看她,说道:“我知道…我跟你分手的时候伤害到你了。”
楚沁摇摇头,蹲下来,小心地卷起何镜白的裤腿。
何镜白惊慌地后退,想躲,却险些带翻了椅子,幸好沈渚清眼疾手快扶住椅背。
楚沁也立刻抓住他的手腕,免得他摔下去,说道:“不要动。”
命令般的语调使何镜白乖乖止了动作,不安地看着楚沁。
待裤腿卷起来,数道鲜红的伤口刻印在小腿上,底下还有许多数不清的繁叠疤痕。
何崎皱起眉:“你生病了?”
何镜白下意识摇头,可看着何崎皱起的眉,他又点了点头,小声说道:“社交焦虑障碍,医生说是焦虑症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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