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内,时光仿佛凝滞。
李玄尘盘膝而坐,双目紧闭,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微微扭曲。额头上沁出的,已不仅仅是汗珠,更夹杂着丝丝缕缕淡金色的血迹——那是神识过度消耗、乃至受损的征兆。他的身躯如同风中残烛,不住地轻微颤抖,仿佛正承受着千刀万剐般的酷刑。
在他识海深处,一场无声却凶险万分的“锤炼”正在上演。
《戮神刺》残篇的法门,如同最严苛的工匠图谱,引导着他将自身那原本无形无质、散布于识海各处的神识之力,强行收拢、压缩。这过程,绝非水到渠成般的温养壮大,而是如同徒手将松散的沙土,硬生生揉捏、捶打成坚不可摧的金铁!
每一次意念的凝聚,都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神魂最核心之处!那是一种超越肉身痛楚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战栗与煎熬。脑海中轰鸣不断,眼前幻象丛生,时而仿佛置身烈焰熔炉,时而又如坠冰窖深渊,更有无数心魔杂念,趁机而起,试图扰乱他的灵台清明。
“呃……嗬……”
低沉的、仿佛野兽负伤般的嘶鸣,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艰难挤出。他的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淌而下,滴落在身下的尘土中,晕开一小片暗红。
苏映雪守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纤手紧握,指甲同样陷入了皮肉而不自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李玄尘身上那极不稳定的、剧烈波动的神识气息,如同暴风雨中颠簸的小舟,随时可能倾覆。她不敢出声打扰,只能将明月玄魄的守护清辉催发到极致,如同一层最轻柔却最坚韧的薄纱,笼罩在李玄尘周身,竭力为他隔绝外界残余怨念的干扰,抚平那因痛苦而激荡的心神。
她知道,这《戮神刺》的修炼,外人无法替代,全凭修炼者自身的意志与根基。她能做的,唯有守护,以及……相信。
时间,在这痛苦的煎熬中,一点点流逝。
李玄尘紧守着寂灭剑魄这最后的“灯塔”,任凭识海中惊涛骇浪,我自岿然不动。那“万物归尘”的真意,在此刻反而成了他最大的依仗。任由痛苦加身,任由杂念侵袭,他皆以“寂灭”之心观之,视其为必将归于虚无的尘嚣,不抗拒,不执着,只是冷静地、一遍又一遍地运转着那艰涩无比的法门。
渐渐地,在那无边无际的痛苦汪洋中,一点极其微弱的、却凝练无比的“光”,开始在他识海的核心区域诞生。
那并非真实的光亮,而是神识被极度压缩后,产生的一种质变体现。它微小如尘,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锐利与纯粹。
成了!
李玄尘心中划过一丝明悟,精神陡然一振!他强忍着那几乎要撕裂灵魂的余痛,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更多的、散乱的神识之力,如同百川归海般,汇向那一点微光,继续着这水磨工夫般的锤炼。
不知又过了多久,当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因这无休止的折磨而变得有些模糊时,那一点微光,终于稳定下来,化作了一道约莫寸许长短、细如发丝、近乎完全透明的虚影。
这虚影,无形无质,若非李玄尘自身神识感应,几乎无法察觉其存在。但它甫一成型,便散发出一股极其隐晦,却又锋锐至极的气息,仿佛能刺穿一切虚妄,直抵本质。
这便是《戮神刺》的雏形——一道初步凝练的“神刺”虚影!
虽然距离信息流中描述的,那种一念之间,神刺发出,便可千里之外取人性命于无形的“戮神”之境,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此刻,这道虚影的诞生,意味着李玄尘已经成功地踏出了修炼《戮神刺》最艰难、也最凶险的第一步!
“嗡……”
神刺虚影轻轻震颤,与李玄尘的寂灭剑魄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自身神识的掌控力,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精微层次。心念一动,那神刺虚影便可如臂指使,虽无实质攻击力,但其存在本身,就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神魂力量运用新天地的大门。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眸中深处,那难以言喻的痛苦之色尚未完全褪去,布满了血丝,但瞳孔最核心处,却多了一点极致的、仿佛能洞穿人心的锐利精芒,一闪而逝。
“玄尘!”苏映雪见他醒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连忙上前,取出手帕,轻柔地替他擦拭额头的血汗,声音带着哽咽,“你……你感觉如何?”
李玄尘看着苏映雪那布满担忧的憔悴面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与歉疚。他勉力扯出一个笑容,声音沙哑得厉害:“无妨……总算……初步功成。”
他接过苏映雪递来的清水和丹药服下,感受着干涸的经脉与识海重新得到滋润,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一次修炼,虽凶险万分,几乎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但收获亦是巨大。不仅初步凝成了“神刺”虚影,更重要的是,他的神识经过这番近乎残酷的锤炼,总量虽因消耗而有所减少,但其“质”却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变得更为精纯、凝练,运转起来,如臂指使,圆融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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