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再次握着陆野绘制的世界地图,目光仍停留在 “白令海峡” 的朱红圈记上,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敬佩,有担忧,更有对这份远大志向的动容。“怀天下之饥馑,行万里之险途,陆野,你这份坚持,古之贤者也不过如此。” 他放下地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试图压下心中的激荡,“只是不知,你此番出行,约莫需要多久方能归来?”
陆野放下手中的茶杯,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认真思索片刻:“伯父,晚辈粗略估算,往返加上寻找种子的时间,最少需要两到三年。”
“两到三年?” 范仲淹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异,手里的茶杯都晃出了几滴茶水,“竟要这般久?我原以为一年半载便足矣!”
“伯父有所不知,此番并非直线路途。” 陆野指着地图上的路线,从汴梁到白令海峡,再到美洲腹地,指尖划过一道漫长的弧线,“单是从汴梁到美洲,绕行陆路便不下几万里,这还不算寻种时需要辗转的路程。而且高产粮种并非随处可见,需得深入腹地,找到适合大宋气候土壤的品种,还要验证其产量与适应性,这都需要时间。”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晚辈能预估两到三年,已是仗着自身实力尚可,能应对山林野兽、极端天气,更能独自解决补给问题。换做旁人,便是组队百人,携带充足物资,没有五年以上根本不可能完成,而且能否活着回来,都是未知数,北境的严寒、陌生的地形、沿途的部落,每一样都可能致命。”
范仲淹沉默了,他深知陆野所言非虚。大宋疆域辽阔,从汴梁到岭南不过数千里,往返尚且需要数月,更何况是万里之外的陌生大陆?他想起早年被贬谪时,从汴梁到睦州,不过千里路程,却因路况不佳走了近两个月,更别提那些荒无人烟的异域之地。“那种子的保存呢?” 范仲淹忽然想起关键问题,“这般漫长的路途,就算找到了粮种,怕是也难以完好带回吧?”
“伯父顾虑极是。” 陆野点头,脸上露出几分无奈,“晚辈也考虑过此事。地瓜(红薯)和土豆性子娇贵,新鲜的难以保存数月,就算晒干,长途跋涉下来,怕是也失了发芽的生机;唯有玉米,种子比较耐储存,或许能带回一些,但能有几成发芽率,就不好说了。”
“竟是这般艰难……” 范仲淹长叹一声,眼中却未减敬佩,反而更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为天下百姓能少受饥馑,陆野,你这份心性,实在难得。”“伯父,还请放心,我自有办法能够保存好种子,完好无损的带回来。”“哦,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范仲淹没有再问,她知道像陆野这样有本事的,肯定有自己的秘密。
两人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已近正午,李氏让人添了新的茶点,笑着提议:“夫君,陆公子,不如留下用午饭吧?我让厨房做些拿手菜,你们也好边吃边聊。”
陆野本就打算在汴梁再准备两天行装,也想趁此机会多跟范仲淹交流,闻言便欣然应允:“那就叨扰伯父伯母了。”
午饭的菜品算不上奢华,却精致可口:一碗炖得酥烂的羊肉、一盘清炒时蔬、一碟酱鸭,还有一盆杂粮饭,都是家常滋味,却透着温馨。范仲淹让人烫了一壶米酒,给自己和陆野各倒了一杯,陆野端起酒杯,与范仲淹轻轻一碰:“多谢伯父。” 酒液入口温润,带着淡淡的米香,顺着喉咙滑下,暖意渐渐蔓延开来。
酒过三巡,话题渐渐从寻种之行,延伸到天下民生。范仲淹借着酒意,叹道:“如今大宋看似繁华,实则内忧不少。西北有边患,官家刚刚亲政,朝堂有党争,最苦的还是百姓,田地产量低,一年忙到头,也剩不下多少粮食,稍有灾荒,便只能流离失所。”
陆野闻言,心中微动。他来自现代,见过信息爆炸的年代,对历朝兴衰的根源多少有些了解,虽不便说得太过透彻,却也想给这位心怀天下的贤臣一些思路。“伯父所言极是。晚辈曾读过些史书,发现历朝末年,多有农民起义,究其根源,无非是生存资源的争夺。”
他放下酒杯,语气郑重:“一来,生产力低下,粮食产量有限,而人口却在增长,有限的土地还掌握在小部分人手里,剩余的养不起太多人,便会引发纷争;二来,赋税不均,商业税占比过低,朝廷的开销大多压在农民身上,农民一年的收入,大半都要上交,还要交租,自己只能勉强糊口,一旦遇到灾年,便无以为生;三来,冗官冗员太多,许多闲职虚耗国库,而真正能办实事、体恤百姓的官员却寥寥无几,政策难以落实,百姓的苦难无人问津;还有一点,便是对武将与军队的打压越来越重,重文轻武虽能防内乱,却也让军队战斗力下降,边患一来,只能被动防御,耗费大量粮草,最终还是转嫁到百姓身上。”
这番话,字字句句都说到了范仲淹的心坎里。他多年为官,遍历地方,早已看清这些弊病,也在暗中思索改革之法,却没想到陆野一个年轻后生,竟能看得如此透彻,而且许多想法与他不谋而合。“陆...总叫你陆野,倒显得生分了。你心怀天下,志在安定民生,不如我给你取个字,便叫‘怀安’如何?怀天下,安民生,正合你此行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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