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镇的老槐树在秋风里抖落最后几片枯叶时,林小满攥着那张泛黄的信纸站在了客运站门口。信纸上是爷爷三个月前的字迹:小满,若我七日未归,便去哈拉巴村找陈瞎子,他知晓金马驹的蹄印该往哪寻。
长途汽车在土路上颠簸了三个小时,暮色四合时,哈拉巴村的轮廓才在山影里浮现。村口的老碾盘旁坐着个戴青布帽的老人,指间夹着的旱烟明灭不定,碾盘上散落着几枚铜钱——正是信里提到的陈瞎子。
你爷爷当年跟着马帮走茶马古道,见过雪山里的金牦牛,老人浑浊的眼珠突然转向小满,可哈拉巴山的金马驹,不是见过世面就能驯服的。七日前他非要带着那柄刻着雪里站的铜铃进山,说要找当年南方风水先生留下的瓠子......
话音未落,山脚下突然传来刺耳的狼嚎。不同于寻常狼嗥的低沉,这声音里带着金属般的颤音,惊得村头拴着的黄牛原地打转。陈瞎子猛地站起来,铜钱撒了一地:戌时三刻的狼嚎,和二十年前那个雨夜一模一样......
小满跟着老人往村西走时,注意到家家户户的窗棂上都贴着褪色的红纸,剪成葫芦形状的纸片在风里发出细碎的响声。路过最后一户人家时,门一声开了条缝,穿蓝布衫的妇人往她手里塞了把熟稻穗:姑娘,夜里听见有人喊你的名字,千万别回头。
午夜的月亮被薄云遮住半边,小满躺在土炕上翻来覆去。窗外的稻田突然传来声,像是有人在拨弄稻穗。她蹑手蹑脚推开窗,只见整片稻田中央,一尺高的稻穗正自动向两边倒伏,露出中间一条泛着微光的田埂。
更诡异的是,田埂尽头的稻穗竟弯曲成拱门形状,门洞里隐约传来水流声。小满想起陈瞎子白天说的:九月初九子时,稻熟门开。当年那个阴阳先生就是用未熟的稻穗支门,结果被夹断了头......
她摸出爷爷留下的铜铃,铃身上雪里站三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刚迈出两步,身后突然响起老人的咳嗽声:丫头,带穗子了吗?陈瞎子拄着拐杖站在阴影里,手里捧着个红布包,把穗子插在门框上,记住,听见马打响鼻就往回跑。
稻穗插进的瞬间,拱门突然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小满眼前一花,竟看见门后是条由稻穗编织的隧道,尽头闪烁着点点金光。铜铃在掌心发烫,她咬咬牙迈出腿,脚踝立刻被冰凉的雾气包裹。
隧道里的时间仿佛静止,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小满快跑两步,只见隧道尽头是个巨大的洞穴,洞壁上嵌着无数发光的鹅卵石,中央石台上躺着具风干的尸体——胸前还插着半截枯黄的稻穗,头骨诡异地转向后方,眼窝空洞地望着隧道入口。
是......那个阴阳先生?小满的声音在洞穴里回荡。尸体突然发出的声响,颈椎一节节转动,直到头骨正对着她,干裂的嘴唇张开:穗子......不够长......
铜铃猛地发出尖锐的响声,小满转身就跑,隧道里的稻穗却开始疯狂摆动,像是有看不见的手在撕扯。她跌跌撞撞冲出门洞,眼前却是陌生的山坳——哪里还有什么稻田,四周全是林立的石刻,石羊的眼睛泛着幽蓝,石人的手指正缓缓转向她的方向。
苗大胆的后人?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小满抬头,只见最高的石人肩上坐着个穿灰布衫的中年人,腰间挂着和爷爷同款的铜铃,二十年前我爹带人刻这些石像时,你爷爷就在旁边看着。他没告诉你,这些石头里封着的,是被金马驹踢碎的雪里战残魂?
中年人纵身跃下,布鞋落在石羊头上竟毫无声响:当年南方风水先生的雪里站是匹雪地宝马,被金马驹撞死时,魂魄附在了山石上。每逢雷雨夜就会现形,吸干牲畜的血来重塑肉身。他忽然盯着小满的铜铃,瞳孔骤缩,你这铃......是从哪里得来的?
山风突然转向,带着潮湿的土腥味。所有石刻的眼睛同时亮起蓝光,石人的手指开始开裂,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纹路。中年人脸色大变,掏出腰间铜铃猛摇:跟着铃声跑!千万别回头看石像的脚!
小满跟着铃声狂奔,身后传来石块崩裂的巨响。眼角余光扫到,那些石羊竟真的在挪动,石蹄踩在草地上发出声。跑过一道山梁时,她脚下一空,顺着斜坡滚进了灌木丛,铜铃不知何时掉在了草丛里。
黑暗中,有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后颈。
再次醒来时,小满躺在岩洞的干草堆上,头顶垂着几串风干的葫芦。守在旁边的是白天给她稻穗的妇人,此刻正用陶罐熬着草药:我男人就是二十年前被石刻群吸干血的猎户,你爷爷来打听金马驹时,我就觉得眼熟......
洞口突然传来争吵声,陈瞎子和灰布衫中年人站在月光下。李老三,你当年亲眼看见老林被石门夹住半边身子,陈瞎子的声音带着颤音,现在他闺女来了,你就没想过该把当年的事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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