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扬尘而至,蹄声如雷,在村口戛然而止。
信使翻身下马,铠甲未解,额上汗迹斑驳。
他将一封加盖冀州牧印的告示钉在木桩之上,声音沙哑却清晰:“巨鹿张角聚众作乱,号‘黄巾’,已陷数县。各乡自行戒备,违令者以通逆论处!”
人群瞬间炸开。
“黄巾?那不是传言里的太平道吗?”
“几十万人呐,烧官府、杀豪强,连郡城都破了!”
“咱们这点人,拿什么挡?一把锄头对一口刀都不够!”
孩童缩在母亲身后,老人拄杖低语,青壮握拳却眼神茫然。
恐惧像野火蔓延,点燃了每一个沉默的脸庞。
赵云立于人群之后,一袭粗布短褐,身形挺拔如松。
他没有上前争看告示,而是目光微凝,万象天工悄然开启——思维宫殿中,告示上的每一个字迹被逐帧解析,墨色深浅、笔锋走势、印章压痕皆化为数据流;驿道方向、马匹脚程、尘土轨迹也被自动推演还原。
与此同时,昨夜流民断续的话语再度浮现耳畔:“……五月五日起事……马元义要取常山为据点……”
时间线在脑海中迅速拼合。
“距今不足二十日。”赵云眸光一闪,“马元义若真欲北上控扼太行咽喉,必先图常山。而黑石岭,正是南来门户。”
他缓缓抬头,望向远处层峦叠嶂的山脊线。
晚风掠过麦田,掀起一阵波浪般的沙响。
那不是风的声音——那是战鼓在远方擂动前的回音。
当夜,祠堂烛火摇曳。
五村长老围坐一圈,烟气缭绕间满是焦灼。
赵云静坐主位,摊开一张泛黄羊皮卷——《常山地脉图》。
此图乃他前世地质勘探经验结合本地地貌重绘而成,山川走势、水文脉络纤毫毕现。
炭笔轻点,三处要道被圈出。
“敌若来袭,必走官道经黑石岭。”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入木,“此处两峰夹峙,仅容双骑并行,易守难攻。若提前设防,千人可拒万众。”
众人面面相觑。
孙老抚须沉吟:“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修工事得多少木材?挖壕沟又耗多少人力?粮从何来?兵由谁出?我们不过是几个小屯子,哪有这等力气与命门抗衡?”
有人附和:“是啊,万一贼还没来,咱们先把自家累垮了呢?”
赵云不答。
翌日清晨,鸡鸣未尽,他便亲率十名精壮上山伐木。
选材极严:只取十年以上笔直油松,去枝截段,每根长九尺、径八寸,削尖顶端。
他又命人在预定防线处丈量划线,按现代战壕防御原理设计“Z字形防壁”——既能分散正面冲击力,又能形成交叉火力死角。
沟壑深挖六尺,底铺削尖竹签,覆以枯草落叶,伪装得天衣无缝。
刘老闻讯赶来,肩扛铁镐,身后跟着两名锻坊学徒,拖着一捆崭新绳索。
“这是我能凑出的全部家当。”老人喘着气说,“锻坊还能赶制百枚钉鞋,雨天山路不打滑。”
赵云拱手致谢,神色平静。
但他心中清楚,这一切早在“万象天工”中推演过七轮。
七种布防方案逐一模拟:正面硬抗、伏击侧翼、诱敌深入、火攻峡谷、假撤引追……最终筛选出当前这套“节节迟滞、层层消耗”的被动防御体系——成本最低,效率最高,最适合仅有三百青壮可用的现实条件。
更关键的是,这不是为了打赢一场仗。
是为了守住这片土地的人心。
第三日黎明,薄雾未散。
赵云立于新建了望台之上,手持自制简易望远镜(以听风谷赠予的水晶打磨透镜组合而成),巡视四周山林。
忽然,他目光一顿——东北方向一道山梁后,似有炊烟残迹。
他不动声色,将所见录入万象天工,标记坐标。
就在此时,陈武大步走来,猎弓斜挎背后,腰间别着短刃。
他望着连日来的工程,眼中光芒渐炽。
“赵公子,”他抱拳,声音低沉却坚定,“我自幼随父巡山,三十里内无路不熟。今日起,我想带人巡林——三天一轮,绝不叫半个外人悄摸入境。”
赵云转头看他,晨光映照之下,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决意。
良久,他轻轻点头。
“去吧。”第三日清晨,薄雾如纱,缠绕山腰。
陈武带着两名猎户悄然穿行于林间小径,弓在手、刃在腰,脚步轻得如同夜猫踏雪。
他昨夜彻夜未眠,反复推演巡山路线——赵云那套“Z字防壁”虽已初具轮廓,但若无耳目遍布山野,再坚固的工事也不过是瞎子点灯。
他熟知这片土地的呼吸:哪条溪流会在雨后改道,哪片松林最易藏匿人踪,甚至风从哪个方向吹来时会捎带一丝烟火气。
正是这经验,让他在经过北岭废弃窑洞时猛然驻足。
窑口半塌,杂草掩门,可地面新留的脚印却清晰可辨——两人进出,靴底沾泥不同,一人穿的是市井常见的麻底布履,另一人则是军中制式的皮靿短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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