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万籁俱寂。
常山深处的练功房内,一盏孤灯摇曳如豆,映出墙上一道凝然不动的身影。
赵云盘膝而坐,双目紧闭,额角青筋微微跳动,汗水顺着鬓发滑落,在衣领上洇开一圈深色痕迹。
他体内真气奔涌如江河倒灌,一次次冲击着三焦经末端那道无形关隘——可每一次都如撞铁壁,轰然溃散。
剧痛随之炸开,仿佛有无数细刃在经络中来回切割,筋骨咯吱作响,似将断裂。
他牙关紧咬,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靠痛觉维持最后一丝清明。
为何不通?
他脑海中反复回放今日演武坪上的交手:黄忠那一拳未至,势先压人;自己虽以万象天工拆解其劲路,却仍本能地退、闪、卸——哪怕只是一瞬的迟疑,也是破绽。
不是功力不足……是心障。
他忽然低笑了一声,声音沙哑,带着自嘲。
“前世搞地质勘探,钻头遇到硬岩就退,结果永远探不到深层矿脉。”他缓缓睁眼,眸底映着灯火,却像燃着两簇幽焰,“现在也一样。怕伤?怕死?可若连这点痛都不敢直面,还谈什么破境?还谈什么在这乱世撑起一片天地?”
他的目光落在身侧一本泛黄的册子上——《兵工日志》。
那是他亲手编录的匠籍档案,记录了每一个为常山工坊流过血汗的匠人姓名与贡献。
手指微颤,翻开一页。
“李三——改良淬火法,七炉废铁救活,右臂灼伤三级,仍坚持至夜半。”
再翻:“王五——试铸复合弩机,爆炸致耳聋,口述设计图三日不辍。”
一页页看下去,那些名字没有惊天动地的名声,却用一次次失败堆出了常山兵器的锋芒。
他们不怕错,不怕残,不怕痛——因为他们知道,每一道裂痕,都是通往更强的路径。
而我呢?
赵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具身体曾被他精心保护,每一处拉伤都要调养数日,每一次对抗都力求完美规避风险。
他用现代知识武装头脑,却忘了真正的武道,是从血肉中长出来的。
“他们不怕失败,为何我怕痛?”
话音落下,他猛然撕下那页纸,指尖挑动烛火,火焰腾起,瞬间吞噬纸面字迹。
火光跳跃,照亮他眼中决绝。
“今日起,我不再避伤,只为通路!”
他深吸一口气,丹田猛震,真气如洪流般再度冲向三焦经尽头!
这一次,他不再设防,不再引导,不再试图控制——而是主动放开所有防御,任由真气狂暴冲击那道壁垒!
“轰——”
仿佛体内炸开一道惊雷,整条右臂瞬间麻木,继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像是筋脉被生生扯断又强行续接。
冷汗如雨泼下,衣衫尽透,地面已积了一圈湿痕。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渗出血丝,顺着下颌滴落在膝前。
可他没有停。
反而催动万象天工,将这痛苦本身化作数据流——神经传导速度、肌肉痉挛频率、气血逆冲轨迹……一一解析,反向推演关隘所在。
“原来堵在这里……三焦之枢,不在经络,而在意念!”他心中骤然明悟,“不敢破,所以不能破!”
刹那间,他弃守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任真气如怒潮般全速奔袭!
就在此时,窗外风声微动。
闻人芷手持风耳筒,疾步而来。
她本为传递北疆密报,途经练功房外,却忽觉屋内气息紊乱异常,呼吸节奏断续错乱,竟似走火入魔之兆。
她心头一紧,抬手欲推门而入——
“别动。”一道苍老声音自暗处响起。
童渊不知何时已立于檐下,白袍猎猎,目光沉静如渊。
“老师?”闻人芷惊问,“子龙他……”
“让他自己闯。”童渊望着窗棂上映出的那个颤抖身影,语气低沉,“这一关,没人能替他走完。”
话音未落——
“轰!!!”
屋内骤然爆发出一股狂暴气流!
门窗剧烈震颤,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烛火齐灭,唯有那道身影依旧端坐如山,周身竟隐隐浮现出一层淡金色的气旋轮廓,旋转之间,带起细微风啸!
闻人芷瞳孔微缩,风耳筒中传来奇异共鸣——那是人体经络共振的频率,正从混乱走向某种未知的秩序。
童渊仰望夜空,星河如练。
良久,他轻叹一声:“终于……敢碎了自己,才有可能重生。”
屋内,黑暗彻底降临。
唯有一息尚存,绵长、深沉,如地底暗河缓缓流动。
而那道横亘在任督之间的壁垒,正在某种不可阻挡的力量下,悄然松动。
赵云盘膝如钟,脊背挺直若松,体内那一股横亘已久的真气洪流,在经历了无数次溃散与重聚后,终于在某一瞬——贯通!
任脉与督脉交汇于百会,又下沉丹田,形成完整循环。小周天通!
刹那间,一股温热自丹田升起,如春阳融雪,缓缓流淌过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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