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南岸,雾气如烟,缠绕着江面未散的夜寒。
建业城外十里水道,一艘挂着“吴”字旗的商船缓缓启航,帆影隐没在晨雾深处。
船身不起眼,载的却是赵云精心挑选的“工匠使团”——十名精通造船、冶铁与机关之术的奇才,伪装成北地流民,奉命南下江东,名为交流技艺,实则探查孙氏水军虚实,并暗中策反其匠作监核心人物。
甲板上,一名灰袍男子立于船尾,面容普通,双手粗糙如老农,唯有眼神沉静如深潭。
他是赵云亲自任命的使团首领,原为墨家旁支遗脉,擅音律机括,代号“鸣桹”。
此刻,他悄然从袖中取出一枚铜哨,表面斑驳,刻有细密纹路,非金非铜,乃是听风谷秘制的“风语器”。
四顾无人留意,他将哨口轻贴唇边,一口气吹出——三短一长,音调极低,几近风声掠过桅杆的呜咽。
这是“天听”系统预设的接头信号,仅存于《音律密谱》第七章第三段,连袁军最顶尖的音律细作也难以辨识。
百里之外,庐江城内,一间老旧茶楼正迎来清晨第一拨茶客。
说书先生拍案而起,惊堂木震得茶碗微跳:“话说那赵将军屯兵易县,七日之内,必破袁营!诸君且看,雷霆将至——”
话音戛然而止。
他抚须坐下,仿佛刚才那一句不过是即兴添彩。
可邻街酒肆二楼,一名披蓑戴笠的汉子却猛地抬头,眼中精光一闪,迅速提笔在竹片上刻下这句话。
他是袁绍安插在江淮的情报头目,专司截取南方动向。
这句“七日破营”,看似市井传言,却与近日北方战报隐隐呼应——赵云主力是否真已移师易县?
若属实,正是西线反扑良机!
他不知的是,那说书先生放下惊堂木后,指尖在桌底轻轻叩了三下。
三声清脆,顺着桌腿传入地下一道铜管,一路蜿蜒至城西地窖。
那里,一座青铜地听瓮正微微震颤,瓮中细沙缓缓流动,勾勒出“建业—庐江—巨鹿”的信息轨迹。
巨鹿,听风楼。
月白风清,楼阁高耸入云,檐角悬铃无声。
闻人芷端坐于中央铜阵之前,十指如飞,轻敲八十一枚小铃,每一响都对应千里之外某处风语回传。
她的耳廓微动,仿佛能听见江流奔涌、马蹄踏尘、甚至人心跳动的节奏。
方才那三短一长的哨音,已通过多重转译,化作一段加密风语流入她脑海。
她闭目凝神,手中摊开一本泛黄古卷——《音律密谱》。
指尖划过第七章第三段,对照节律、频率、泛音偏差,逐一解码。
片刻后,她睁眼,眸光冷冽如霜。
“使团已入建业,安全落脚。造船图得半,另探知曹操水师筹建于谯郡,规模逾千艘,预计秋末成军。”
她低声自语,随即提笔将情报誊写于一张桑皮纸上,字迹细密工整,无一字多余。
写毕,她取出一支空心竹杖,将纸卷封入其中,又从怀中取出一枚朱砂印泥,轻轻一按——一朵梅花印落在纸角,清晰而隐秘。
此印,唯她与赵云知晓。
是“真伪验证符”,亦是他们之间不言而喻的默契。
林杏悄然走入,接过竹杖,目光敬畏:“信鸽已备,三刻内可抵井陉。”
闻人芷点头,声音轻却坚定:“告诉主公,南方风云将动,而我们的风,必须更快。”
与此同时,井陉关。
暮色沉沉,山风呼啸穿谷。
赵云立于城楼之上,披风猎猎,目光远眺北方战场方向。
连日来袁军深沟高垒,拒不出战,显然是想以消耗拖垮己方锐气。
但他知道,真正的胜负,从来不在于正面对峙。
一名亲卫疾步而来,双手奉上一支空心竹杖。
赵云接过,拆开封口,取出桑皮纸卷,展开只看了一眼,目光便顿在那朵梅花印上。
他凝视良久,仿佛透过这抹朱砂,看见了千里之外那个素衣临风的身影。
嘴角微扬,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浮现在他冷峻的脸上。
“她果然做到了。”
他将纸条置于灯下重读,每一个字都像刀锋划过棋盘。
曹操筹建水师?
好一个螳螂捕蝉……可惜,黄雀早已布网。
他当即召来黄忠。
老将披甲执弓,大步而入,抱拳行礼:“主公有何军令?”
赵云将桑皮纸递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你率弓弩营即刻移防唐河,对外宣称是为‘落石机试射’选址勘察地形。实则,埋伏于泜水上游峡谷,准备伏击袁军粮道巡骑。”
黄忠眉头微皱:“唐河?那边地势虽险,但近期并无敌情通报……”
“他们会有的。”赵云打断,目光如炬,“袁绍很快就会收到消息——说我主力集结易县,意图强攻。他会因此放松南路警惕,粮道巡防必将松懈。”
他缓步走至沙盘前,指尖一点唐河支流:“这里,就是他们的命脉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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