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殡仪馆后院的小屋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陈随风坐在桌前,面前摊开一张粗糙的上海地图,她的手指在霞飞路、苏州河和赵府之间缓缓移动,像是在下一盘看不见的棋。
老蔫端着一碗热粥走进来,看见她专注的侧脸,不由得放轻了脚步。这几日,他越发觉得这个名义上的妻子神秘莫测。她时而闭门不出,时而深夜归来,身上总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吃点东西吧。”老蔫把粥放在桌上,“你今天出去一整天了。”
陈随风抬起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谢谢。”
她端起粥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是普通的大米粥,什么配料都没有,但她吃得很认真,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
老蔫在她对面坐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今天去做什么了?”
陈随风放下碗,目光落在跳动的灯焰上:“去救了一对母女。”
她简单说了许秀娥和小娟的事,但省略了自己动用神力的部分。
老蔫听得目瞪口呆:“王老五?那可是这一带的恶霸!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陈随风摇摇头,“倒是那孩子,伤得很重。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后续的治疗还需要不少钱。”
老蔫沉默了。他一个焚尸工,收入微薄,除了维持基本生活,几乎存不下什么钱。
陈随风看出他的为难,轻声道:“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明天帮我去药房抓几副药,这是方子。”
她递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味药材的名字。老蔫接过来,虽然看不懂,但还是郑重地收好。
“时候不早了,休息吧。”陈随风吹熄油灯,屋内顿时陷入黑暗。
老蔫在地铺上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黑暗中,他听见陈随风均匀的呼吸声,心中充满了疑问。
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人,像谜一样难以捉摸。她似乎无所不能,却又处处透着虚弱;她待人冷淡,却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冒险。
她到底是什么人?
而此时,陈随风也没有睡着。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脑海中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许秀娥的刺绣手艺是她计划中的重要一环,但启动需要资金。赵文远和苏曼娘那边,也需要进一步布局。还有秦佩兰...
她轻轻叹了口气。人间的恩怨情仇,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第二天一早,老蔫就去药房抓药了。陈随风则再次来到苏州河边的棚户区。
许秀娥正在院子里煎药,看见陈随风,连忙起身相迎:“陈小姐,您来了!”
“孩子怎么样了?”陈随风问。
“好多了!”秀娥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今天早上醒了一次,还说要喝水呢!陈小姐,您的药真是太灵了!”
陈随风走进屋里,看见小娟还在熟睡,但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呼吸也平稳有力。她轻轻搭了搭小娟的脉搏,满意地点点头。
“再服三天药,就能痊愈了。”
秀娥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道谢。
陈随风在屋里转了一圈,看见墙角放着一个绣架,上面有一幅未完成的绣品,绣的是喜鹊登梅,虽然只完成了一半,但已经能看出精湛的技艺。
“这是你绣的?”陈随风问。
秀娥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闲着没事的时候绣着玩的,手艺不好,让陈小姐见笑了。”
“不,绣得很好。”陈随风仔细端详着那幅绣品,“比市面上很多绣品都要精致。”
得到夸奖,秀娥脸上泛起红晕:“我娘是苏州有名的绣娘,我从小跟她学艺。可惜后来家道中落...”
她没有说下去,但陈随风已经明白了。
“你想不想重操旧业?”陈随风突然问。
秀娥愣住了:“重操旧业?陈小姐的意思是...”
“我可以出资,帮你开一家绣坊。”陈随风平静地说,“你负责刺绣和教授学徒,我负责销售和经营。利润我们五五分成。”
秀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开...开绣坊?这需要很多钱啊!而且现在时局不好,绣品不好卖...”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陈随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放在桌上,“这里是五十块大洋,作为启动资金。”
秀娥瞪大了眼睛。五十块大洋!这足够普通人家生活好几年了!
“陈小姐...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她连连摆手。
“这不是白给你的。”陈随风严肃地说,“这是投资。我相信你的手艺,也相信绣坊能赚钱。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绣坊开起来后,要优先招收贫苦人家的女子做学徒,给她们一条活路。”
秀娥的眼眶湿润了。她想起自己这些年的艰辛,想起那些和她一样在贫困中挣扎的姐妹...
“我答应您!”她坚定地说,“只要绣坊能开起来,我一定好好教她们手艺,让她们能自食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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