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刻钟,或许是一个时辰,苏曼娘才从那半昏迷的剧痛和麻木中,艰难地找回一丝意识。浑身上下如同被拆散了架,又胡乱拼凑起来,每一处关节,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疼痛。尤其是小腹,那被赵文远狠狠踹中的地方,一阵阵痉挛般的抽痛,让她几乎无法直起腰。
她挣扎着,想要从冰冷的地面上撑起身子,却因为牵动了肋下的伤处,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又无力地瘫软下去。视线所及,是翻倒的桌椅,碎裂的瓷片,以及……自己身上那件原本还算体面的旗袍,此刻已是沾满污渍、皱皱巴巴,甚至被撕扯开了几道口子,露出底下青紫交加的皮肉。
屈辱、怨恨、恐惧,还有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绝望,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更浓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带着哭腔的嘶喊。
不能哭!不能示弱!赵文远那个畜生就在里屋,她若发出声音,难保不会再次激怒他,引来又一轮毒打!
她必须冷静!必须想办法!
就在她强忍着剧痛,试图再次挪动身体,找个稍微舒适点的姿势时,院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极其粗暴、毫不客气的砸门声!
“砰!砰!砰!”
那声音又急又重,带着一种蛮横的、不容置疑的气势,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门彻底砸烂!
苏曼娘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个时辰,这种敲法……绝不可能是邻居或者寻常访客!难道是……黑三的人?!
里屋的赵文远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砸门声惊动了,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和含糊不清的嘟囔。
砸门声停歇了一瞬,随即,一个粗野暴躁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带着浓浓的不耐烦:“赵文远!开门!三爷让我们来‘看看’你!”
果然是黑三的人!
苏曼娘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身上的疼痛都忘了。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是来要钱的?还是……知道了赵文远想认儿子的事,来找麻烦的?
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她下意识地看向里屋的方向,希望赵文远能出去应对。
可里屋的赵文远,在听到“三爷”两个字时,那点刚被惊起的动静,瞬间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般的沉默。显然,他也怕了!他根本不敢出去面对黑三那些如狼似虎的手下!
砸门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猛烈,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催促:“赵文远!别他妈装死!赶紧开门!不然老子把门拆了!”
苏曼娘知道,躲是躲不过去了。赵文远这个缩头乌龟指望不上,若是再不开门,外面那些人真可能破门而入,到时候场面更难看,后果更不堪设想!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对赵文远的怨恨和对黑三的恐惧。她必须自救!必须想办法先把眼前这关应付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扶着翻倒的桌腿,颤巍巍地、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每动一下,都牵扯着浑身的伤口,疼得她眼前发黑,冷汗涔涔而下。她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和衣衫(虽然依旧狼狈不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刚从鬼门关爬回来。
然后,她一步一挪,忍着钻心的疼痛,走到院门前。她的手颤抖着,几乎握不住那冰冷的门槛。
“来了……来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却还是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虚弱和颤抖。
门闩被拉开。院门“吱呀”一声,被她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
门外,站着两个一脸横肉、眼神凶狠的汉子,正是黑三手下的喽啰,其中一个脸上还带着上次去珍鸽家时留下的新鲜擦伤。他们看到开门的是苏曼娘,而且是这样一副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模样,都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戏谑。
“哟?赵太太?这是怎么了?被你家男人收拾了?”脸上带伤的喽啰嗤笑着,目光在她青紫的脸颊和破损的衣衫上扫来扫去。
苏曼娘脸上火辣辣的,既是疼,也是羞愤。但她知道此刻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身子微微侧开,将门缝拉大了一些,示意他们进来,同时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讨好和急切解释道:
“两……两位大哥,快请进……外面说话不方便。”她一边说,一边紧张地回头望了一眼里屋的方向,生怕赵文远突然冲出来。
两个喽啰对视一眼,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院子,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破败不堪的院落和堂屋内的狼藉。
苏曼娘赶紧把门关上,插好门闩,这才转过身,面对着这两个煞神。她心脏砰砰直跳,脑子里飞速旋转着,搜刮着一切可以为自己开脱、甚至……将祸水引向赵文远的说辞。
“两位大哥……是三爷让你们来的?”她试探着问道,声音依旧带着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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