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艇的引擎哼唧得像条快累死的老狗,但李默的心思早就不在这破船上了。他手指间那枚从“镜影”前哨站顺出来的数据芯片凉冰冰的,里面七个坐标点像七颗毒牙,咬在他脑子的战略地图上——奥瑞坎这老铁疙瘩,在灰烬星云里埋的钉子比他妈卡塔昌雨林的陷阱还密。
“数据枢纽……”他对着舷窗外那片永恒的暗红嘀咕,芯片在指尖转了个圈。这玩意儿就是个烫手山芋,但握好了,说不定能烫掉奥瑞坎一层皮。
胸口那封印又“嘎吱”了一声,脆得跟风化了的窗户纸似的。灵力是彻底榨干了,经脉空荡荡像旱季的河床,倒是秩序圣躯这破落户,居然开始从周围环境——这破船的铁皮、远处星云的背景辐射,甚至旁边马库斯身上那点微弱的军人信仰——里抠搜出一点稀薄的信仰能量,慢吞吞地往他干裂的经脉里渗。杯水车薪,但总比渴死强。
卡恩躺在副驾驶座后面临时铺开的行军毯上,呼吸稳了不少,但眼皮子没动。左肩的绷带干干净净,老瘸子那土方药膏效果比他吹的还邪乎。只是灵魂链接那头的感觉还是虚,像隔着一层厚毛玻璃看烛火,光在,但暖意传不过来。
马库斯靠在舱壁上,眼睛盯着外面漆黑的虚空,手指无意识地搓着破烂军服上“坚毅号”那半拉残存的徽记。斯通还活着,被“镜影”控制着。这消息像根鱼刺,卡在他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每次呼吸都带着隐痛。
“所以,”李默没回头,把芯片随手丢在控制台上,发出“嗒”一声轻响,“鱼饵撒了,鱼也咬了钩,现在该考虑是清蒸还是红烧了。”
马库斯转过头,眼神里有疑惑,更多的是压着的焦躁:“你有计划?”
“计划?”李默扯了扯嘴角,肋骨的隐痛让他吸了口凉气,“计划就是把自己挂鱼钩上,等奥瑞坎那老铁疙瘩凑过来闻的时候,看清楚他哪片鳞最软,然后——”他顿了顿,“然后捅一刀。现在他凑过来了,还带着他养的那群铁皮狗。所以,咱们得找个地方,好好‘招待’他们。”
他看向导航屏幕。距离和奥里克那疯子约定的汇合点还有不到一小时航程。那家伙命比卡塔昌的石头还硬,死不了,但“剃刀鲀”现在是什么德行,能提供多少助力,都是未知数。
未知数?李默心里嗤笑一声。他布的局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儿。变量越多,棋盘越乱,能藏的后手就越多。
通讯指示灯就在这时候开始闪,带着股不合时宜的执着劲。
李默瞥了一眼信号源——编码陌生,但能量特征那熟悉的铁锈味,隔着屏幕都能闻见。他按下接通键,没吭声。
奥里克那张被硝烟、血污和纯粹的不耐烦糊住的脸,猛地挤满了屏幕。背景是“剃刀鲀”那永远乱得像遭了贼的驾驶舱,比上次见时多了几道新鲜的裂缝,空气里似乎还飘着没散干净的导电尘。
“你他娘的居然还没变成太空垃圾?”奥里克开口,嗓子哑得像两片砂纸在互相折磨。
李默看着屏幕里奥里克肩膀上那圈渗血的新绷带,还有他身后几个明显挂彩但眼神依旧凶得像饿狼的卡塔昌大兵,脑子里瞬间闪过七八种可能。“托你的福,暂时还保持着人形。你们看起来……业务挺繁忙?”
“忙个鸟!”奥里克啐了一口,血沫子星子差点喷到摄像头上,“蹲你们的时候撞上两拨‘镜影’的疯狗巡逻队,在这片鬼地方跟没头苍蝇似的乱窜。敲掉了四个铁疙瘩,自己蹭破点皮。刚甩掉尾巴,就瞅见你这小破艇的信号——燃料还剩多少?百分之二十有没有?”
“二十八。”李默报得干脆,“够飞到地方,但不够你摆庆功宴。”
奥里克盯着他看了两秒,那张糙脸上忽然裂开个笑容,露出沾着血丝的牙:“行,嘴皮子还没软,看来离死透还远。新坐标发你了,赶紧滚过来。你这破船再喘下去,我怕它直接表演个原地去世,给我们看烟花。”
通讯切断。新的坐标点跳上导航屏,比原定的汇合点近了老大一截。
马库斯眉头拧了起来:“他们挪窝了?还受了伤……会不会有诈?”
“要是陷阱,奥里克会直接用炮弹跟你打招呼,不会浪费口水问燃料。”李默推动操纵杆,工程艇顺从地转向,在碎石带里小心地穿行,“他们肯定跟‘镜影’干过仗,而且没讨到大便宜。挪窝……要么是老窝暴露了,要么是找到了更阴的蹲坑点。”他顿了顿,补充道,“也可能,两者都是。”
马库斯不说话了,手指攥紧了那枚徽记。
二十分钟后,“剃刀鲀”侦察艇那梭鱼般的灰色身影出现在前方,巧妙地藏在一块巨大小行星投下的浓重阴影里。艇身上的新鲜弹痕和能量灼伤在探照灯光下无所遁形。两艘船像幽灵般无声对接,气密门滑开的瞬间,涌进来的空气里除了卡塔昌招牌的汗臭、机油和血腥味,还混进了一股新鲜的、金属被高温熔蚀后的焦糊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