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大家府邸”门口经历了一场由人民群众自发组织充满现实主义色彩的“再教育”活动后,
裴少卿像一条被彻底打断脊梁的癞皮狗,拖着满身伤痕和更重的心理创伤,回到了东云乐坊那间散发着霉味和尿骚味的破屋子。
柳青影还在那里对着空墙抹眼泪,看到他这副比出去时还要惨烈十倍的模样,连哭都忘了,只剩下惊恐。
裴少卿现在连看她一眼都觉得烦躁,这个曾经让他神魂颠倒、不惜一切代价去讨好的女人,如今在他眼里,只剩下一张不断吞噬他灵石和前途的嘴,以及那一身挥之不去的晦气。
腰子!他的腰子!
老高那张狞笑着的脸和“嘎腰子”的森然警告,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里盘旋。
三天,只剩下不到三天了。
陈雪婵那条路已经被彻底堵死,并且是用最公开、最耻辱的方式焊死了铁门。
他现在是帝都知名的“白眼狼”、“负心汉”,人人喊打。
走投无路,山穷水尽。
在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中,一个他曾经最不愿意面对,却又不得不承认可能是唯一“生机”的名字,浮现在他脑海——沈烈。
那个吊儿郎当、满嘴“本大爷”、视财如命、将他尊严踩在脚下反复摩擦的明珠楼主。
一切的始作俑者,一切的幕后推手。
去找他,无异于将最后一点脸面主动送到对方脚底下,恳求对方再用力碾几下。
但,腰子要紧。
裴少卿挣扎着爬起来,用院子里积蓄的雨水胡乱抹了把脸,将身上那件乞丐装般的乐师袍扯了扯,试图让它看起来不那么像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赴死般的悲壮,朝着明珠楼的方向挪去。
明珠楼依旧是那副生意兴隆、灵气盎然的模样,与东云乐坊的破败形成惨烈对比。
楼前的广场上,甚至还有几个小贩在兜售“陈雪婵签名同款留影石”、“沈楼主经典语录集锦”等周边产品,生意还挺好。
裴少卿低着头,避开人群,像一抹阴影般溜到明珠楼侧门——他实在没勇气走正门。
侧门也有护卫,但至少人少些。
“站住!干什么的?” 护卫警惕地拦住他。
“我……我找沈楼主。” 裴少卿声音沙哑干涩。
“找楼主?有预约吗?有拜帖吗?” 护卫上下打量他,眼神里的嫌弃毫不掩饰。
“没……没有,但我有急事,关乎性命的大事!求兄弟通融一下!” 裴少卿几乎要跪下了。
护卫嗤笑一声:“关乎性命?每天来求楼主救命的人能从这儿排到南城门!楼主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滚滚滚,别挡着道,晦气!”
裴少卿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扑通一声,真的跪下了,抱住护卫的小腿:“大哥,求你了!让我见见沈楼主吧!
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我是裴少卿,东云乐坊的裴少卿!沈楼主他知道我的!”
那护卫一听“裴少卿”三个字,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像是吞了一只苍蝇,又忍不住想笑。
他用力抽回腿,掸了掸裤脚,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哦——!原来是你啊!” 护卫拖长了音调,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几个竖着耳朵听热闹的路人听见。
“那个抢自己恩人琴的白眼狼?被高利贷追着嘎腰子的裴少卿?”
周围立刻投来几道好奇而鄙夷的目光。
裴少卿的脸瞬间涨红,屈辱感如同毒藤缠绕心脏,但他此刻顾不上了,只能一个劲地磕头:“是我是我!求大哥行行好,通报一声!”
护卫摸着下巴,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个嘛……楼主日理万机,忙着赚灵石呢,哪有空见你这种……嗯,穷逼。” 他把“穷逼”两个字咬得特别清楚。
“我……我可以等!等到沈楼主有空!” 裴少卿连忙道。
护卫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咧嘴一笑:“行啊,看你这么‘诚心’,不过,楼里的规矩你也知道,楼主时间宝贵,分分钟上下万灵石的生意,
你想在这儿等,可以,去那边墙角蹲着,别挡着客人,至于楼主见不见你,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他指了指远处一个阳光照不到的、堆放杂物的角落。
裴少卿如蒙大赦,连忙道谢,连滚爬爬地挪到那个角落,蜷缩起来,眼巴巴地望着明珠楼内进进出出的光鲜人影,感觉自己像条被遗弃的野狗。
这一等,就是大半天。
从日上三竿等到夕阳西下。
期间,他忍受着护卫和路人不时投来的嘲弄目光,忍受着腹中饥饿,忍受着身上伤口的疼痛,更忍受着内心越来越强烈的恐惧和绝望。
终于,在傍晚时分,一阵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哼歌声传来。
只见沈烈叼着那根标志性的烟斗,披着一件华贵但穿得歪歪斜斜的锦袍,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晃晃悠悠地从外面回来,看样子是刚谈完一笔大生意,心情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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