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如同润物无声的春雨,悄然改变了武馆日常的质地。
苏婉儿不再仅仅将林枫视为需要被保护、被照顾的“另一半”,而是开始真正将他纳入自己生活和事业的“内在部分”。这种纳入,并非基于他展现了什么超凡能力,而是基于她对他整个人的重新“认定”——认定他是可以分担、可以信赖、值得分享更深层次生活的伴侣。
变化首先体现在武馆的事务上。
以往,苏婉儿处理武馆的核心决策、功法传承、重要对外交流时,会下意识地将林枫“隔离”在外,既是不想用这些“复杂”事务打扰他,也隐含着对他能力的不信任。现在,她开始尝试让他接触更多。
这天下午,苏婉儿在书房研究一份外地武馆寄来的、探讨新型训练器材合作的方案,其中涉及不少数据和专业术语。她揉了揉太阳穴,看向正在客厅擦拭博古架的林枫。
“林枫,你过来一下。”她开口唤道。
林枫愣了一下,放下鸡毛掸子,有些疑惑地走进书房:“老婆,怎么了?”
苏婉儿将手中的方案推到他面前:“帮我看看这个,关于采购一批新型反应训练桩的。厂家给的数据很多,我有点眼花,你……帮我理理重点?比如不同型号的价格对比,保修条款有没有坑之类的。”她的语气很自然,仿佛这只是夫妻间再普通不过的互助。
林枫看着桌上那叠厚厚的文件,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混合着讶异与柔软的光芒。他沉默了两秒,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推拒说“我不懂”,而是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拿起文件,认真地翻看起来。
他的阅读速度不快,神情专注,手指一行行划过文字。苏婉儿在一旁继续处理其他邮件,用余光观察着他。她看到他眉头时而微蹙,时而展开,偶尔还会用笔在旁边的便签纸上记下几个关键词或数字。那样子,不再像是那个对什么都懵懂无知的“废柴”,倒像是一个在处理日常工作的、认真的普通人。
大约二十分钟后,林枫抬起头,将便签纸和文件一起推回苏婉儿面前,语气平稳地说道:“老婆,我看了一下。A型桩价格最低,但反应速度和耐用性指标都只是及格线,保修期短,配件另算,长期看可能不划算。C型桩性能最好,但价格超出预算太多。B型桩在价格和性能之间比较平衡,保修条款也相对清晰,不过它这个‘智能自适应’功能需要额外订阅服务,费用要问清楚。另外,他们提到的安装培训,最好在合同里写明是免费且包含后续更新的。”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切中要害,完全抓住了这份商业方案的核心利弊。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武道的见解,就是最朴实无华的事务性梳理。但这正是苏婉儿此刻需要的。
苏婉儿看着那张写满关键点的便签纸,又看看林枫平静而认真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流和……骄傲。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以前或许从未给过他机会,去展现这些“平凡”却实用的能力。
“嗯,分析得很清楚。”苏婉儿点点头,拿起笔在B型桩那项做了标记,“就按这个思路去跟他们谈。下次他们来人,你也一起听听?”
这是一个邀请,邀请他进入她的事业领域。
林枫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随即又习惯性地挠挠头,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我……我能行吗?我怕说错话……”
“不用你说太多,”苏婉儿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你在旁边听,帮我记着点细节就行。我相信你的判断。”
“相信我”三个字,像是有千斤重。林枫喉结滚动了一下,用力点头:“好!老婆你放心,我一定仔细听,好好记!”
这一刻,一种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建立。无关力量强弱,而是基于能力互补和彼此信任的“伙伴”关系开始萌芽。
羁绊的加深,也体现在苏婉儿对林枫“异常”的应对方式上。
几天后,武馆新进了一批药材,其中有一味“阴魂草”,性质阴寒,保存不善容易散发微弱煞气,影响周围环境。苏婉儿特意没有提前告知林枫。
药材入库时,林枫恰好在仓库附近整理杂物。当那箱阴魂草被抬进去的瞬间,他几乎是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眉头蹙起,目光锐利地扫向仓库方向,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戒备和厌恶。
但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遇到阴魄幡时那样失态或脱口而出警示。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那股紧绷感迅速被他压制下去,脸上重新挂起平常的表情,继续低头整理手中的东西,只是动作稍微快了一些,似乎想尽快离开那片区域。
这一切,都被暗中观察的苏婉儿看在眼里。她心中了然,也更加确认了他的“敏感”特质。但让她欣慰的是,林枫显然在努力控制这种“敏感”,不让它影响日常生活,也不愿因此显得“特殊”。这是一种成熟的处理方式,也体现了他对维持现状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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