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兆,如同瘟疫般在江城无声蔓延,从最初只有少数敏锐者感知到的不安,迅速演变为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笼罩在整个城市上空的沉重阴霾。
天空持续阴沉,并非寻常的乌云,而是一种铅灰色的、仿佛能将光线彻底吸收的厚重云层,低垂得几乎触碰到高层建筑的楼顶。阳光成了奢侈品,白天也昏暗如黄昏。空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湿冷海腥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腐烂海藻和硫磺混合的怪诞气味,呼吸久了,会让人感到喉咙发痒、胸口发闷。
天气异常是最直观的体现。紧接着,是环境的异变。
城北的几条河流,江水无风自动,开始出现反常的、浑浊的漩涡,水色变得暗沉,偶尔有翻着白肚皮的鱼虾浮起。城市绿化带和公园里的植物开始出现萎靡迹象,叶片无端卷曲、发黄,一些正值花期的植物诡异凋零。夜间,常常能听到远处传来低沉而连绵的、类似巨大蠕虫在地下穿行,或是沉重脚步整齐划一踏过荒野的闷响,地面偶尔会传来极其轻微的震颤。
动物的表现更为明显。城里的宠物猫狗焦躁不安,狂吠不止,或躲在角落瑟瑟发抖。鸟类几乎绝迹,往日清晨的鸟鸣被死寂取代。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在江边或下水道口,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形态怪异的黑色小虫,或者滑腻的、带着吸盘的触须一闪而过。
恐慌,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开始不受控制地扩散。
先是网络上出现各种猜测和“目击报告”,从“地质活动异常”到“生化泄漏”,从“外星人入侵”到“末日征兆”,越传越玄乎。官方发布的“天气系统异常”、“局部生态环境波动”等安抚性通告,在越来越明显的异常现象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紧接着,是人群的身体反应。体质较弱的老人和孩子开始成批出现低烧、头晕、恶心、噩梦连连的症状,医院门诊排起了长队,却查不出明确病因,只能归结为“群体性心因性反应”或“未知季节性流感”。健康成年人也普遍感到精神不振,注意力难以集中,工作效率骤降,街头巷尾弥漫着一股压抑而焦躁的气氛。
城市运转开始受到实质影响。一些工厂因为工人状态不佳而减产或停工。部分学校宣布暂时停课。超市出现小范围的抢购生活物资的风潮。夜间,街上行人锐减,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仿佛在躲避着什么看不见的灾难。警笛声比往日频繁了许多,但往往只是处理一些因恐慌引发的邻里纠纷或小型治安事件。
这种无所不在、又无法精准定位的危机感,比已知的强敌更让人窒息。它不直接杀伤,却缓慢侵蚀着城市的生机与秩序,瓦解着人们的心理防线。
武馆内的弟子们也开始受到影响。日常修炼时,内息运转明显滞涩,难以入定。年轻弟子们脸上少了往日的朝气,多了几分不安和疑惑,私下里交头接耳,讨论着外面的种种怪象。
苏婉儿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她不仅要维持武馆的正常运转,安抚弟子情绪,还要应对越来越多的外界询问——有来自本地武道同好的担忧,有来自其他城市朋友的关切,甚至还有官方机构隐晦的咨询。所有人都隐约觉得,苏氏武馆或者说苏婉儿,与这场突如其来的城市危机之间,存在着某种难以言说的联系。
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来自四面八方的、越来越浓的恶意与压迫。那不是单一强者的气息,而是混杂了无数暴戾、阴冷、死寂、剧毒意志的集合体,如同一个不断收紧的绞索,缓缓勒向江城的脖颈。
“馆主,城南‘振威武馆’的王馆主刚来电话,说他们有几个弟子昨夜在江边巡夜时,好像看到了……看到了一些模糊的黑影从水里爬上来,速度极快,转眼就消失了,追过去只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大弟子陈浩面色凝重地向苏婉儿汇报,“王馆主怀疑不是普通人,问我们有没有察觉到什么,是否需要联合其他武馆一起……”
苏婉儿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冷静。她知道,王馆主说的很可能是暗影殿或其盟友的先遣侦察兵。对方已经开始进行实质性的渗透和试探了。
“回复王馆主,感谢告知,我们也注意到了异常。建议各武馆加强自身戒备,夜间减少不必要的户外活动,尤其是靠近水域的地方。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组织大规模搜索,以免打草惊蛇或造成不必要的伤亡。”苏婉儿快速做出决断。她清楚,面对这种级别的敌人,普通武馆的力量无异于螳臂当车,贸然行动只会徒增牺牲。
“是,馆主。”陈浩点头应下,迟疑了一下,又问,“馆主,林师兄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看他这几天好像特别安静,总是一个人待着。”陈浩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林枫的异常,那个总是乐呵呵围着馆主转的“废柴”师兄,这几日沉默了许多,眼神时常望着远方,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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