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凰一番半真半假的哭诉,暂时稳住了父亲的追问。沈啸天虽心疼女儿,但征战沙场多年的直觉告诉他,事情绝非“求药解毒”那么简单。那枚出现在敌将身上的鬼巫令,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然而,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和惊魂未定的模样,他终究不忍再逼问,只沉声道:“此事为父会暗中查清。你且安心在府中将养,莫要再轻举妄动。”
接下来的几日,沈府沉浸在凯旋的喜庆中,门庭若市,贺客盈门。沈啸天白日里忙于应酬、入宫面圣、处理军务,看似与往常无异。但沈倾凰却敏锐地察觉到,父亲眉宇间那抹难以化开的疲惫与凝重,非但未见消散,反而日渐深重。他时常独自在书房待到深夜,偶尔还会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起初,沈倾凰只当是父亲征战劳累,加之对自己西南之行的担忧所致。她每日亲自炖煮补品,细心照料。然而,数日后的一个深夜,变故突生。
是夜,月黑风高。
沈倾凰心中记挂父亲,子时过后,端着一盏安神茶,前往啸风堂。书房内灯火已熄,一片寂静。她以为父亲已歇下,正欲离开,却隐约听到内间传来一声极其压抑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的闷哼!
她心头一紧,立刻推门而入!借着廊下透入的微光,她看到父亲并未安寝,而是蜷缩在榻上,双手死死抠着床沿,额头青筋暴起,浑身剧烈颤抖,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脸色在黑暗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暗红的血迹!
“父亲!”沈倾凰魂飞魄散,茶盏脱手摔碎在地!她扑到榻前,触手一片冰凉,父亲的身体竟在微微痉挛!
“药……药……”沈啸天双目紧闭,牙关紧咬,从齿缝中断续挤出几个字。
沈倾凰猛地想起父亲平日随身携带的一个小瓷瓶,说是治疗旧伤的丹药。她慌忙在父亲怀中摸索,果然找到一个冰凉的小瓶。她倒出两粒朱红色的药丸,塞入父亲口中,又手忙脚乱地倒水助其服下。
服下药后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沈啸天的颤抖才渐渐平息,脸色稍缓,陷入了昏睡,但呼吸依旧急促微弱。
沈倾凰瘫坐在榻边,浑身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不止。这不是旧伤!旧伤发作绝非此等骇人模样!这分明是……中毒?或是某种诡异的病症?
她猛地想起守璧人的话——“星主之血,可固命格,渡死劫;亦可能……启封印,唤邪神。是钥匙还是祭品,存乎一念。” 还有那逆天改命可能带来的“命轨骤变而遭不测”!
难道……难道是因为她强行斩断因果,逆天改命,导致父亲的命轨发生了不可测的异变,引来了反噬?!这诡异的症状,就是代价?!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若真是如此,那她岂不是害了父亲?!
不!不可能!玄衣人明明出手相助了!守璧人也说过死劫已破!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手搭上父亲的脉搏。脉象紊乱至极,时快时慢,时沉时浮,有一股阴寒邪异的气息在经脉中乱窜,绝非寻常伤病!她虽不精医理,但重生后为自保,也研读过不少医书毒经,此等脉象,闻所未闻!
必须立刻找大夫!但不能声张!父亲刚立下不世战功,若此时传出身染怪疾的消息,必引朝野震动,睿王一派更会借机发难!
她立刻唤来秋纹,严令封锁消息,绝不可外传。然后,她想到了一个人——冯七!冯七常年行走三教九流,或许认识一些不出世的奇人异士!
“秋纹,你立刻悄悄出府,去找冯七!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寻找能解奇毒、治怪病的高人,要快!要隐秘!”沈倾凰声音急促,将父亲脉象特征简要告知。
秋纹见小姐脸色惨白,知事态严重,不敢多问,立刻领命而去。
沈倾凰守在父亲榻前,用温水细细擦去他额角的冷汗和嘴角的血迹,心如刀绞。父亲征战半生,未曾被明枪暗箭所伤,难道竟要倒在这诡异的“反噬”之下?
天色微明时,沈啸天悠悠转醒,面色依旧苍白,但神智已清。他看到守在榻边、眼圈通红的女儿,怔了怔,随即想起昨夜之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强撑着坐起身,声音沙哑:“为父……无碍。许是旧伤复发,加上连日劳累所致。莫要声张,免得你祖母担忧。”
他还想隐瞒!
沈倾凰泪水夺眶而出,握住父亲的手:“父亲!您还要瞒我到何时?!这根本不是旧伤!您告诉女儿,在北境……到底发生了什么?您是不是……中了什么古怪的暗算?”
沈啸天看着女儿满是担忧和决绝的眼睛,知道瞒不过去了,长叹一声,靠在榻上,目光望向虚空,带着一丝疲惫与……难以言喻的凝重。
“凰儿,”他缓缓道,“为父在雪狼谷……确实遇到了一件蹊跷事。”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言辞,“突围那日,为父手刃了一名敌酋,那人临死前, 并非诅咒,而是……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说了一句古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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