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宴的喧嚣逐渐散去,寨中灯火次第熄灭,唯有虫鸣与远处隐约的流水声交织,更显夜色深沉。田诩罂并未立刻歇息,而是随父母来到了族长居住的主楼深处,一间用于商议要事的静室。
室内燃着宁神的药草熏香,烛光摇曳,映照着三人神色各异的脸庞。然而,在谈论正事之前,一股属于家人的温情先弥漫开来。
“罂儿,来,让娘好好看看你。”田玥拉着田诩罂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借着烛光,仔细端详着他,手指轻轻拂过他衣袍上不易察觉的细微磨损,眼中满是心疼,“在宫门定是吃了不少苦,这衣袍都有些旧了。”
她说着,起身从内室捧出一个精致的樟木箱子,打开来,里面是整整齐齐叠放的数套崭新衣袍。依旧是田诩罂偏爱的墨蓝色系,但用料更为考究,是苗疆特产的冰蚕丝与软烟罗,触手生凉,坚韧非凡。衣襟、袖口与袍角以同色丝线绣着更加繁复古老的田家图腾,在烛光下隐隐流动着暗纹,既保留了苗疆的神秘风格,又更显沉稳威仪。
“这是娘亲手为你缝制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子,也请族中长老加持过,寻常刀剑难伤,更能抵御部分邪祟秽气。”田玥抚摸着衣袍,语气温柔而骄傲,“我儿如今是宫门的顶梁柱,行走在外,行头可不能寒碜了。”
宫淋角也含笑拿出一个略小一些的黑檀木盒,推到田诩罂面前:“为父不善女红,便在银饰上下了些功夫。你瞧瞧,可还喜欢?”
田诩罂打开木盒,只见里面是一整套全新的银饰。抹额、项圈、臂钏、腰带、发饰……一应俱全。做工极尽精巧,纹样却比少年时佩戴的那些更为古朴大气,少了几分跳脱,多了几分厚重与力量感。尤其是那枚新的抹额,正中镶嵌的深海蓝宝石周围,以细银丝盘绕出蝎尾与蛇形交缠的图案,隐隐与他肩头的幽蓝蝎蛊和臂上的银线螣蛇呼应,显然是他父亲用心观察后特意设计的。
“这些银饰里,我掺入了一些天外陨铁和韧性极强的异种蚕丝,不易变形,更能传导内力与蛊力,或许对你控蛊有些助益。”宫淋角解释道,眼神中充满了对儿子的关爱与期许。
田诩罂看着这些凝聚着父母心血与思念的衣物和银饰,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他离家近十年,父母虽未常伴左右,却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他。他拿起一枚雕刻着蝎形暗纹的银戒指,小心地戴在手指上,尺寸竟是分毫不差。
“多谢父亲,母亲。”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衣物银饰,孩儿都很喜欢。”
田玥和宫淋角看着儿子珍视的模样,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欣慰。
这份温情稍稍冲淡了接下来要谈论正事的凝重。
“罂儿,你可是想问,为何此时突然提出要与宫门联姻?”田玥收敛了笑容,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睿智。
田诩罂将目光从新衣饰上移开,微微颔首:“是。宫门与田家关系因我之故,已然紧密。此番联姻,看似锦上添花,但由母亲您亲自提出,并指定芷溪,想必另有深意。”他顿了顿,凤眸抬起,直视父母,“可是苗疆……或者说田家,遇到了什么麻烦?与无锋有关?”
宫淋角轻叹一声,看向妻子。田玥点了点头,神色凝重了几分:“罂儿,你猜得不错。近一两年来,无锋的触角,确实试图伸入苗疆。”
她缓缓道来:“前后共有三次,他们派出了精锐小队,意图潜入我田家以及另外几个蛊术世家的核心地带,目标明确——掳走技艺高超的蛊师。”
田诩罂眼神一冷,无锋果然贼心不死,竟将主意打到了蛊术之上。
“不过,”田玥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属于苗疆霸主的冷峭弧度,“他们太低估了我苗疆蛊术的诡谲与狠辣。那三批人,连寨门都未曾磨到,便先后折在了外围的毒瘴林、惑心谷和万虫涧。有的是自相残杀而死,有的是被蛊虫啃噬殆尽,有的则深陷幻蛊,力竭而亡。三次折损,加起来不下数十名好手,其中不乏‘魑’‘魅’级别的刺客。”
宫淋角接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后怕与骄傲:“无锋或许在中原武林横行无忌,但在这深山老林,面对我苗疆千年传承的蛊毒秘术,他们那套刺杀潜行的本事,难有施展之地。吃了这几次大亏后,他们便再未敢明目张胆地进犯,转而采用了一些更隐蔽的手段,比如收买边缘寨民、安插眼线等,但都被我们及时发现清除了。”
田诩罂闻言,心中稍定。苗疆地势复杂,蛊术防不胜防,确实是无锋难以正面攻克的堡垒。但无锋的觊觎之心已起,绝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联姻是为了进一步巩固联盟,震慑无锋?”田诩罂问道。
“这是其一。”田玥点头,“宫门与田家唇齿相依,一荣俱荣。让芷溪嫁入宫门,尤其是与你关系密切的角宫,能让我们双方的纽带更加牢固。无锋若想动宫门,需掂量我苗疆的反应;想动苗疆,也要考虑宫门是否会在其背后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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