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叶天命感觉浑身充盈着一种久违的、近乎新生的活力。
昨夜是她离开荒原村落以来,睡得最沉、最安稳的一觉。没有半梦半醒的警戒,没有在脑海中反复演练的战斗场景,只是纯粹的、深沉的休息。
她从干草垫上坐起,活动了一下脖颈和肩膀,发出一阵轻微的、令人愉悦的骨骼轻响。左臂的伤势在寂灭之力持续温养和一夜安眠后,已经好了七成以上,虽然还不能发力劈砍,但正常的活动已无大碍。肋骨处的钝痛也基本消失,呼吸间再无滞涩感。
更重要的是,她能清晰感受到体内那流转不休的寂灭之力的变化——更加凝练,更加沉静,如同深潭之水,表面平静无波,深处却蕴藏着强大的力量。这是系统运转“引气诀”带来的最直接的好处。
她从储物戒中取出食物和水。这次不再是冷硬的烤肉,而是用一块薄石板架在昨晚睡前用碎石搭成的小灶上,生起一小堆火,将肉块烤得微焦冒油,再撒上一点点珍贵的盐粒。
热食下肚的满足感,是冷食无法比拟的。热流从胃部扩散,驱散了古战场阴冷环境带来的寒意。她吃得并不快,细细咀嚼,感受着食物转化为体力,也感受着其中微弱的煞气被体内自动运转的寂灭之力炼化吸收。
吃完后,她仔细熄灭火堆,用泥土掩埋灰烬,清理掉所有人类活动的痕迹——这是荒原生活教给她的生存本能,即便在这看似无人的古战场深处,也不能大意。
收拾停当,她站在偏殿门口,望向东北方向。
那里,是古战场的真正核心,也是昨天骨片传承信息中隐约提及的“最终决战之地”所在的方向。
天空的颜色比外围更加深邃暗红,仿佛凝固的血液。浓郁的煞气不再仅仅是灰色雾气,而是形成了各种扭曲的、如同活物般的形态——有高达数十丈、由无数细小煞气旋涡组成的“龙卷”,缓慢地在地平线上移动,所过之处,连那些历经无数岁月未曾风化的巨大骸骨都被绞成齑粉;有铺天盖地的、如同蝗虫群般的黑色煞气“飞虫”,发出令人牙酸的嗡嗡声,在废墟上空盘旋;地面上的煞气更是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浆液”,在一些低洼处汇聚成暗红色的、不断冒着气泡的“煞气沼泽”。
仅仅是远远望着,就给人一种窒息般的压迫感。
叶天命握紧了手中的行道剑。剑柄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心神一定。
她知道,前方将是远超之前所有区域的危险之地。但她也知道,那里可能有关于寂灭道统、关于哥哥叶玄灵魂碎片来源的更多线索。
她没有犹豫太久。
确认行装整齐,储物戒内的物资充足,左臂的固定稳妥后,她迈步走出了偏殿的遮蔽。
踏入核心区域边缘的瞬间,就像穿过了一层无形的、粘稠的屏障。
空气变得无比沉重。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有冰冷的、带着铁锈和腐败气味的液体灌入肺部,带来强烈的灼烧感和窒息感。这不是错觉,而是煞气浓度高到已经能够直接影响物理感官的程度。
视野也变得极其模煳。浓郁的灰色、黑色、暗红色煞气交织翻滚,如同厚重的帷幕,将视线压缩到不足二十丈的范围。更远处的一切都笼罩在扭曲的光影和涌动的雾海中,难以分辨。
耳畔充斥着无数声音的集合——不是之前那种直接的精神冲击,而是物理层面上的、由煞气剧烈流动和碰撞产生的、如同万鬼齐哭般的尖锐呼啸。风声、嘶吼声、金铁交鸣的幻听、还有某种低沉而持续的、仿佛大地心脏搏动般的“咚……咚……”声。
叶天命的皮肤表面开始传来刺痛感,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针在同时扎刺。这是高浓度煞气试图侵蚀她肉身的直接表现。
无需她刻意催动,体内的寂灭之力立刻高速运转起来。按照“引气诀”的路线,自动在体表形成了一层更加致密、更加均匀的灰色光晕。光晕所及之处,那些试图侵蚀的煞气如同撞上礁石的海浪,纷纷溃散、后退。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寂灭之力不再是单纯的“排斥”或“吸收”。
叶天命能清晰感觉到,当外界的煞气接触到她体表的寂灭光晕时,两者之间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共鸣”。煞气中那些狂暴、混乱、充满恶意的意念被迅速剥离、湮灭,而剩下来的、最精纯的那部分阴属性能量,则被寂灭光晕以一种更加高效、更加柔和的方式“牵引”过来,然后如同溪流汇入江河,自然而然地被吸收、转化为她自身寂灭之力的一部分。
整个过程流畅而稳定,几乎不需要她分心控制。就好像寂灭之力本身就对这种经过古战场千万年沉淀、又与寂灭道统本源有着某种联系的煞气,有着天然的“亲和力”与“统治力”。
“这就是……正统功法与本能运用的区别么……”
叶天命心中明悟。之前她吸收炼化煞气,就像是饥不择食的野兽在吞噬生肉,囫囵吞下,费力消化,还有被其中杂质反伤的风险。而现在,运转引气诀后,寂灭之力仿佛变成了一位技艺高超的厨师,懂得如何挑选、处理食材,去芜存菁,将其烹制成最利于吸收的美味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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