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
清晨的露水在草叶上凝结成珠,叶天命从栖身的岩洞中走出时,肩上那道最深的伤口已基本愈合,只留下一道淡粉色的新疤。她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灵力运转已恢复通畅,虽未达到巅峰状态,但应付寻常危险已绰绰有余。
是时候离开这个暂时庇护的山谷了。
她转身回到岩洞,将这几日收集的干柴堆放在角落,又将那几块用作床铺、垫了干草的光滑石板摆放整齐。最后,她走到洞口旁那块她常坐的青石边,伸手轻轻拂去石面上落着的几片枯叶。这个简单的动作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毕竟,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能安心休憩的地方。
但留恋也仅此而已。
她背上用藤蔓简单捆扎的包裹——里面装着剩余的一点干粮、盛满溪水的皮囊、那几样零碎物品,以及用宽大树叶仔细包裹的、已经晒干的紫凝草。腰间,挂着那柄依旧锈迹斑斑、却隐隐透出不凡气息的长剑。
走出山谷,阳光毫无遮挡地洒落下来,与谷中那带着湿意的荫凉截然不同。她眯了眯眼,适应了片刻,然后选择了一个方向——沿着溪流的下游。
溪流是自然的向导,通常最终会汇入更大的水域,而水域附近,往往有人类聚集。
她走得不快,步履轻捷而稳定,目光敏锐地扫视着四周。这里的植被与她经历过的几个世界都有所不同。树木大多高大挺拔,树皮光滑呈灰白色,叶片阔大如掌,叶脉清晰。林间偶尔能见到一些小型动物窜过——长耳短尾、皮毛灰褐的啮齿类,羽色艳丽、鸣声婉转的鸟类,还有几次远远瞥见的、形似野鹿但头顶生着独角的生灵。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以及泥土被阳光晒过后特有的、温暖的气息。
大约走了两个时辰,溪流逐渐变宽,水势也平缓下来。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河滩附近,叶天命停下了脚步。
河滩的泥沙上,有新鲜的足迹。
不是野兽的爪印,而是人类留下的、穿着某种简陋鞋履的脚印。足迹杂乱,朝向不同方向,但主要集中在河滩边几块较为平坦的大石附近。石头上,还残留着一些鱼鳞和细小的内脏碎屑,以及篝火燃烧后的灰烬痕迹——灰烬还很新鲜,最多不超过两日。
有人在这里捕鱼、生火、进食。
叶天命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灰烬,凑到鼻尖闻了闻。除了木柴燃烧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类似香料的植物气息,以及……烤鱼的焦香。
她站起身,沿着足迹延伸的方向望去。溪流在这里拐了一个弯,下游被茂密的芦苇丛遮挡,看不真切。但她能隐约听到,在风吹芦苇的沙沙声和水流声中,夹杂着一些……人声。
很微弱,听不清具体内容,但确确实实是人类的交谈声,语调起伏,带着这个地域特有的口音韵律。
她的心跳,几不可察地加快了一瞬。
不是紧张,而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混杂着对新文明的好奇,对获取信息的渴望,以及一丝面对未知人群时本能的警惕。
她没有立刻循声而去,而是先走到河边,掬水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鬓发和衣襟。又从包裹里取出那枚边缘磨损的铜钱,握在掌心摩挲了片刻,仿佛在汲取某种勇气或决心,然后才将其重新收起。
她沿着河滩,悄无声息地向下游走去。身影在芦苇丛和岸边的树木间若隐若现,脚步轻盈得如同林间的风。
绕过那片茂密的芦苇丛,眼前豁然开朗。
溪流在此汇入一条更宽阔的河流,河面波光粼粼。对岸,地势较为平坦,一片依山傍水的村落赫然在目。
村落规模不大,约莫几十户人家。房屋大多是土木结构,屋顶铺着厚厚的茅草或某种宽大的叶片。有些房屋的墙壁用混合了草茎的泥巴抹得平整,有些则显得粗糙许多。村口立着一根粗壮的、顶端被削尖的木桩,上面挂着一些风干的兽骨和颜色褪尽的布条,似乎是某种图腾或界碑。
此时正是午后,村落里能看到人影走动。几个妇人聚在村口的大树下,一边缝补衣物,一边闲聊,笑声隐约传来。远处的田垄间,有戴着斗笠的身影在弯腰劳作。村边的河滩上,几个半大的孩子正在浅水处嬉闹,溅起一片水花。更远些的河面上,漂着几条简陋的木筏,有人站在上面撒网。
烟火气。
一种与荒原的苍凉、碎片世界的挣扎、时空断层的死寂截然不同的,平凡而温热的烟火气。
叶天命站在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后,静静观察了许久。她的目光从村落的布局、房屋的样式、人们的衣着、使用的工具上一一扫过,如同最谨慎的学者在记录一个全新的文明样本。
人们的衣着以麻布和粗棉为主,颜色多为灰、褐、青等耐脏的色调,样式简单宽松。使用的工具能看到石锄、木犁、陶罐,但也夹杂着一些明显经过粗糙锻造的铁器——比如菜刀、柴刀、鱼叉的尖端。这说明这个世界的冶炼技术已有一定基础,但不算特别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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