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顶暗红色的轿子被四个僵硬的身影抬着,无声无息地踏破水面薄雾而来时,顾临渊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那不是面对强大妖物时的紧张,也不是初次见鬼时的惊骇,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深沉的恐惧,仿佛赤身裸体置身于冰原,被某种亘古存在的恶意彻底锁定。
更让他头皮发麻、脊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的是,借着那稀薄得可怜的月光和河水反射的微光,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四个抬轿“人”的面容!
那是四张毫无血色的脸,青白中透着一股死气的灰败,双眼空洞地睁着,里面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暗色。他们的嘴巴微微张开,保持着一种凝固的、仿佛在无声呐喊的姿态。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迈步,落脚,僵硬得如同牵线木偶,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水面上,泛起一圈圈诡异的、不扩散的涟漪。
这四个人……赫然就是任务卷宗里,那几张失踪者照片上的人!那个喜欢夜钓的退休张老师,那个总吹嘘自己钓技的王老板,还有另外两个年轻的钓鱼爱好者!他们面如死灰,显然早已失去了所有生机,但此刻,他们却以一种超越生死的诡异方式,“活着”,并成为了这顶恐怖轿子的轿夫!
“鬼……鬼抬轿……”顾临渊的牙齿都在打颤,这句顺口溜此刻不再是戏言,而是催命的符咒。他几乎是本能地、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要拨打谢清宴的电话——这玩意儿绝对不是他能对付的!
然而,屏幕左上角那个鲜红的“X”符号,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上。无信号!怎么可能?特调局的专用通讯网络经过特殊加密和强化,覆盖极广,除非……
除非对方的实力强到可以扭曲、屏蔽一定范围内的空间和能量场!这修为,恐怕高得离谱!
完蛋了!顾临渊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股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河水般蔓延上来。
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仿佛是从九幽地狱深处传来的笑声,突兀地在死寂的河岸响起。那笑声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寒意,钻进顾临渊和林晓月的耳朵里,让他们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冻结。
“嗬……嗬嗬……找到……你了……”
笑声来自那顶暗红色的轿子。
紧接着,在顾临渊惊恐万分的注视下,轿子前方那低垂的、仿佛用血染就的帘幕,被一只从内伸出的手轻轻撩开。
那是一只极其苍白、毫无血色的手,手指纤细修长,指甲却涂着一种暗沉近黑的红色。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这只脚上,穿着一只极其精致、绣着繁复并蒂莲纹样的红色绣花鞋!鲜红欲滴的绣鞋,与苍白的脚踝、暗红的轿帘形成了强烈而邪异的对比。
一只穿着绣鞋的脚,轻盈地踏出了轿子,踩在了虚空之中,仿佛脚下有无形的台阶。
然后,一个身影,缓缓地从轿中完全走了出来。
他(或者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道袍!
那并非纯净无瑕的圣洁之白,而是一种惨白,如同放置久了的骨骼颜色,又像是被漂白过的丧服,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种令人不适的死气。宽大的道袍罩住了来人的身形,难以分辨具体的体型特征。
就在这人完全踏出轿子的瞬间,异变再起!
那顶暗红色的轿子,仿佛被注入了生命,轿身那些暗沉的红色纹路骤然亮起,散发出幽幽的红光,如同血管在搏动。而轿檐四角,四根原本熄灭的、婴儿手臂粗细的红色蜡烛,“噗”地一声,无火自燃!烛焰并非是温暖的黄色,而是一种诡异的、跳跃不定的幽绿色!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四个抬轿的、面如死灰的轿夫,空洞的嘴巴开始一张一合,发出一种低沉、模糊、仿佛来自幽冥深处的吟诵声。那声音不成语调,含糊不清,却带着一种古老的、邪恶的韵律,与轿身上波动的红光、跳跃的绿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疯狂而亵渎的画面。
四根燃烧着绿焰的红蜡烛,脱离了轿檐,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开始围绕着那白袍道人缓缓上下浮动,幽绿的光芒照亮了来人的脸。
那是一张……难以形容的脸。
皮肤同样是一种不自然的惨白,光滑得没有一丝皱纹,也没有任何明显的男性或女性特征。五官像是被精心雕琢过,却又给人一种模糊不清的感觉,仿佛隔着一层水雾。唯有一双眼睛,狭长而上挑,瞳孔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漆黑,里面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无尽的冰冷、戏谑,以及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此刻,这张诡异的脸上,正对着顾临渊和林晓月,缓缓勾起一抹弧度——一个充满了邪气与恶意的笑容。
“是……是他……”林晓月躲在顾临渊身后,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虚幻的身体都在颤抖,“就是他给我的符箓!但是……但是那天他穿的是黄色道袍,看着像个中年男人……声音也不是这样的……现在……现在这个样子……太可怕了!”
顾临渊内心早已被无数的“卧槽”刷屏。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脑子里那首该死的顺口溜像魔音灌耳一样回荡:
‘烂头鱼’(见了)、‘瘸腿猫’(刚死)、‘鬼抬轿’(正在眼前)、‘红蜡烛跳’(绿火也算跳吧!)、‘白旗袍’(这他妈是白色道袍!)、‘人乱语’(轿夫在吟诵)、‘邪笑’(正在对他笑!)、‘绣鞋’(刚刚看到了!)……
全他妈齐活了!一字不差!这哪里是顺口溜,这根本就是预言!或者说是这个邪道刻意营造的仪式场景!
而他现在,孤立无援,手机没信号,面对着一个修为深不可测、诡异到极点的邪道,以及四个被操控的、能站在水面上的尸体轿夫……
怎么办?!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但他却连眨眼都不敢。
那白袍邪道,带着那抹令人毛骨悚然的邪笑,缓缓抬起了那只穿着红色绣花鞋的脚,向前踏出了一步。仅仅一步,他却仿佛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瞬间拉近了一半与顾临渊他们的间隔。幽绿的烛光在他周身浮动,将他惨白的脸映照得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压在顾临渊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如此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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