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江南的春日总是带着温软的雨意,时府的庭院里,新栽的桃花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沾着点点水珠,透着几分诗意。
时镜颜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襦裙,正坐在廊下教丫鬟绣荷包,腹部微微隆起,脸上带着初为人妇的温婉笑意。不远处,凌折提着刚买的桂花糕走来,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到她:“颜儿,别累着,大夫说你要多歇着。”
时镜颜抬头看向他,眼底满是笑意:“知道啦,就绣这最后几针。” 她放下针线,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甜香在舌尖散开 —— 谁能想到,三年前那个跟着哥哥闯东闯西的小姑娘,如今会嫁给全真教的二弟子凌折,过上这样安稳的日子。
当年凌折来奎狼山支援师兄时,第一眼就被温婉美丽、活泼直率的时镜颜吸引。回去后,他总以 “探望师兄” 为由,频繁往江南跑,送些山里的野果、亲手画的符纸,笨拙却真诚地靠近。时镜知看在眼里,知道凌折人品可靠,便悄悄撮合,两人一来二去,渐渐确定了心意,凌折更是为了时镜颜,主动入赘时家,守在江南陪她。
“对了,” 时镜颜忽然想起什么,“前几日媚儿姐姐还托人送了些西域的葡萄干,说她家那窝小狐崽吵得很,等过些日子不忙了,就带着疏影来江南看我们呢。”
说起胡媚儿和疏影,倒也是桩意外。当年奎狼山事后,胡媚儿带着修为尽失的狐母隐居山林,心里总绕不开母亲的事,整日郁郁寡欢。是疏影一直陪着她,听她倾诉心事,还会变着法子找些甜果子逗她开心。众人这才知道,疏影从前对苏翎芊的 “喜欢”,不过是出于对强者的敬重,他真正放在心上的,从来都是那个外冷内热的胡媚儿。后来狐母寿终正寝,疏影趁机表明心意,两人便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如今已有了一窝活泼的小狐崽,日子过得热热闹闹。
只是,这份热闹里,似乎总少了点什么 —— 比如,那个三年前不告而别的身影。
时府的书房里,柳晚晚端着一盅刚煲好的银耳莲子汤,轻轻推开房门。屋内静悄悄的,书桌上摊着几本炼丹古籍,却不见时镜知的身影。她心里微微一沉,顺着熟悉的路径走向内阁,果然看见时镜知正站在炼丹炉前,专注地往炉中添着药材,脸上满是痴迷,连她进来都没察觉。
炼丹炉的火光映在他脸上,却没驱散眉宇间的那抹郁色。柳晚晚看着他,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厉害 —— 这两年,她一直陪着他,看着他从整日饮酒的颓废里慢慢走出来,以为时间能磨平他心里的遗憾,可眼前这一幕,却让她所有的期待都碎了一地。
她还记得,第一次遇见时镜知,是在多年前的江南小镇。那时她被一只花妖缠上,险些丢了性命,是时镜知及时出现,一剑斩了花妖,救了她的命。从那时起,她就爱上了这个气宇轩昂、本事非凡的男子,一路跟着他来到江南,也渐渐知道了他心里藏着一个人 —— 一个让他多年未娶、连提起都带着温柔与遗憾的故人。
她从不恼,只是默默陪着他,帮他整理书房,为他煲汤,想着总有一天,他会放下过去,看见身边的人。可她忘了,有些执念,不是时间能轻易冲淡的。
“镜知,” 柳晚晚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先歇会儿吧,汤快凉了。”
时镜知这才回过神,看向她,眼底的痴迷渐渐褪去,多了几分歉意:“抱歉,又让你等久了。” 他走上前,接过汤盅,却没喝,只是放在一旁的桌上。
柳晚晚看着他,再也忍不住,红着眼眶问道:“镜知,你还要练多久?你说过,这长生不老丹,是为了等那位故人回来…… 可三年了,她从来没有消息,你还要等多久?”
时镜知的身体僵了一下,目光落在炼丹炉上,声音低沉而沙哑:“我知道…… 可我总觉得,她或许还会回来。万一哪天她回来了,我却不在了,怎么办?”
他至今还记得,苏翎芊留信里说 “山水有相逢,或许他日,我们还能在某个时空偶遇”。就是这句话,成了他三年来的执念 —— 他要练成长生不老丹,要一直等下去,等那个或许永远不会出现的重逢。
柳晚晚看着他眼底的固执,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她回来了,看到你这样,也不会开心的?她在信里让你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是让你这样困住自己啊!”
炼丹炉的火光跳动着,映得时镜知的侧脸忽明忽暗。他听到柳晚晚的话,却像没听见一般,指尖捏着刚从炉中取出的丹药,目光发直,嘴里反复喃喃自语:“不会的…… 翎芊她不会说话不算话的。”
那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固执,像是在说服柳晚晚,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他还记得苏翎芊留信里写的 “山水有相逢,或许他日,我们还能在某个时空偶遇”,那不是随口的安慰,是她许下的承诺,怎么会不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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