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出菱形的暖斑,空气里还飘着霍南溪刚留下的安神香气息。忽然,门外传来卫兵恭敬又压低的嗓音:“督军。”
苏翎芊握着锦被的手指微顿,抬眼望向门口。一道挺拔身影随即跨过门槛,深灰色军装衬得肩背如松,鎏金肩章在光线下跳着冷冽的光,腰间的武装带束出利落的腰线,每一步军靴踩在地板上,都发出沉稳得近乎叩心的声响。
是陆枭衍。他比传闻中更具冲击力,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如雕,薄唇紧抿时自带几分肃杀,可那双深邃的黑眸扫过病床时,竟悄悄敛去了大半锋芒,只剩些微不易察觉的沉凝。他没绕弯子,径直走到苏翎芊床前,居高临下的姿态本应压迫,却因他刻意放轻的动作,添了丝反常的温和。
“醒了就好。”他开口,声音是淬过冰的低磁,尾音却轻轻软了半分,掌心还带着室外晨霜的凉意,悬在苏翎芊额角纱布上方半寸,终究没敢碰下去,“大夫说你伤在要害,能熬过这三天,算命硬。”
苏翎芊抬眸望他,这双曾在枪林弹雨中挡在他身前的眼睛,此刻清明得像浸在温水里的琉璃。她没接话,只静静听着——她知道,正题要来了。
果然,陆枭衍的目光落在她苍白却紧绷的唇上,语气沉了沉:“三日前你被推去急救,意识还剩一丝清明时,我问过你话。”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形,眉峰微蹙,“我说,若你能活下来,愿不愿做我的姨太太。你当时,点了头。”
苏翎芊心底瞬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简直想对着虚空喊一嗓子“系统你出来”——什么点头答应,分明是她刚接收原身记忆,意识还在时空乱流里打转时,系统强行触发的剧情!当时她连眼皮都掀不动,哪来的力气点头?可这话不能说,只能烂在肚子里,化作舌尖一丝若有若无的无奈。
但下一秒,她的理智就压过了吐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那道浅浅的枪伤疤痕,心里飞快盘算:姨太太这个身份,是眼下离陆枭衍最近的捷径。他是任务目标,往后查探邪祟线索,必然要时时接触,总不能每次都以“救命恩人”的名头凑上去,反倒引人怀疑。
况且,这身份看着亲密,实则可控。她又不是真的要困在督军府后院争风吃醋,陆枭衍念的是“救命之恩”,霍南溪待她和善,只要她守好分寸,便没人能约束她。更重要的是,系统早说了,这个世界准许她动用自身本事——真若有什么麻烦,她的符纸和术法,可比督军府的规矩管用多了。
“我记得。”苏翎芊开口,声音还带着病后的沙哑,却没有半分迟疑,甚至微微抬了抬下巴,迎上陆枭衍的目光。晨光落在她眼尾,晕出一层淡淡的绒光,明明是仰望着他,却半点不见依附的怯懦,反倒像株刚从石缝里钻出来的芽,柔弱里藏着韧劲。
陆枭衍显然愣了一下。他预想过她羞涩低头,预想过她惶恐推辞,却没料到是这般坦然模样。这和他印象里那个浑身污泥、扑过来挡枪时眼神狠劲的小乞丐不同,也和南溪口中“需要照拂的小姑娘”不一样。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两秒,忽然发现这双眼睛格外亮,亮得像能看透人心似的。
“南溪已经在筹备婚事,”他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插进军装口袋里,语气又恢复了几分督军的果决,“你安心养伤,缺什么就跟丫鬟说,不必拘束。”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府里规矩虽多,但南溪通透,不会让你受委屈。”
苏翎芊轻轻“嗯”了一声,视线落在他军装领口那颗擦得锃亮的铜扣上。她知道,从她点头的这一刻起,她在这个民国世界的“局”,算是正式铺开了。而陆枭衍这位冷面督军,既是她的任务目标,也是她这场局里,最关键的一枚棋子——只是谁也不知道,最终执棋的会是谁。
苏翎芊正对着系统面板研究“异世界万能宝典”,院外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伴着丫鬟轻快的通报:“二姨太,夫人来了。”
她抬眼时,霍南溪已走进屋,身后跟着两个捧着漆木托盘的婆子。托盘上盖着大红锦缎,边角绣着精致的缠枝喜纹,一眼便知是喜事用的物件。“身子刚好些,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霍南溪笑着上前,示意婆子掀开锦缎,一件正红色的旗袍赫然显露出来。
那旗袍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领口和袖口滚着银线绣的海棠花,盘扣是温润的红玛瑙,针脚细密得看不见接头。面料是上好的真丝,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衬得整个屋子都亮堂了几分。“我让人照着你的身形连夜赶制的,你试试合不合身。”霍南溪拿起旗袍,轻轻拂过衣角,“这颜色衬你,穿起来定好看。”
苏翎芊指尖触到微凉的真丝,心里忽然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触。她想起上一世的宫闱,万贵妃为了后位机关算尽,皇后与她的明争暗斗,林知语虽温婉但是对上江姨娘,也需在宅斗中步步为营——那些女子,无一不是为了一个男人争得头破血流,反目成仇。可眼前的霍南溪,身为正牌夫人,不仅主动劝着陆枭衍纳她为妾,还这般费心为她筹备嫁衣,连尺寸都拿捏得丝毫不差,这份体贴,让她竟有些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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