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那清晰而冰冷的话语,如同投入绝对零度深潭的石子,尚未激起涟漪,便已被那无边的寒冷与沉重所吞噬。
白面具人那夸张咧开的嘴角似乎僵硬了一瞬,面具下那双看不见的眼睛,仿佛有冰冷的数据流超负荷闪过。
他身后四名至尊亲卫周身弥漫的死寂力场,如同被无形的手攥紧,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就连囚笼中那虚弱的塔灵光影,也仿佛凝滞了。
所有的“目光”——无论是实体的,还是能量感应的——都死死地聚焦在太平身上,等待着他那即将出口的、决定所有人命运的下文。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太平的胸膛微微起伏,吸入那冰冷刺骨、饱含着无数世界消亡叹息的死寂空气。他的识海之中,却仿佛有风暴在肆虐。
加入他们?皈依那所谓的“至尊”?拥抱万物终焉?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无数的画面便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
寂渊星那绝望的末日景象,星辰之泪被污染,同胞化作扭曲的怪物……那位王者最后悲壮的自我牺牲……
虚空巨鲸那悠远空灵的歌声,它们温和而智慧的眼眸,对生命的尊重与对宇宙的慈悲……
那颗被改造、被折磨、最终选择自爆以成全他的“饕餮之心”星骸核心,那苍老疲惫却充满最后希冀的意念……
还有这一路走来,在这归墟之岸看到的无数文明残骸,那无尽的、沉默的、却仿佛在无声呐喊的悲怆与不甘!
“不!!!”一个声音在太平的灵魂深处咆哮,那是混沌初火在燃烧,是星辰之泪在共鸣,是他一路走来所见证、所承载的一切生命与文明的不屈意志在怒吼!
“它们的消亡,绝非为了成就所谓的‘净化’!它们的挣扎,它们的牺牲,是为了警示,为了传承,为了给生者争取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
“我承载的,是它们的遗志,是生命的火种,而非毁灭的序曲!”
白面具人的话语,如同包裹着蜜糖的砒霜,充满了扭曲的逻辑与疯狂的诱惑。皈依?永生?新纪元?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疯狂与彻底的堕落!一旦选择那条路,他将背叛所有信任他、帮助他、乃至为他牺牲的存在,他将成为毁灭的帮凶,成为自身信念的掘墓人!
那三个由寂灭王庭呈现的选项,也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寂灭之路:成为守墓人,永恒孤独。或许能延缓,但无法改变结局,且自身终将被同化,失去自我。这是消极的绝望。
抗争之路:返回生者宇宙,与暗影商会全面战争。惨烈,牺牲巨大,且治标不治本,终焉之影的威胁依旧高悬。这是悲壮但可能徒劳的挣扎。
疯狂之路:以星辰钥匙之力,直接冲击终焉之影。结果未知,风险极大,可能即刻引发终极毁灭。这是一场豪赌,赌那亿万分之一的渺茫可能!
每一条路,都布满荆棘,通往难以预测却注定艰难的未来。
而此刻,对方还以塔灵的安危作为威胁……
太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名至尊亲卫手中的能量囚笼。塔灵的光影是如此微弱,仿佛风中残烛,它曾无私地给予他指引,如今却因他而落入敌手,遭受折磨。
内疚、愤怒、责任……种种情绪交织,几乎要灼烧他的理智。
“必须救它……但绝不能以背叛和堕落为代价!”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内心挣扎与权衡之际,太平那超凡的灵觉,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完全掩盖的波动——并非来自白面具人或至尊亲卫,而是来自……他手中紧握的星辰钥匙,与脚下这座寂灭王庭之间,那若有若无的共鸣!
当他内心坚定否决“皈依”选项,并对另外三条道路进行权衡时,这种共鸣似乎发生着极其细微的变化!尤其是当他心念扫过那“疯狂之路”的选项时,钥匙与王庭的共鸣,似乎……加强了一丝?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认可”意味?
“难道……这座逝去纪元的遗存,这座万物的坟场,其本身……也在期待着某种‘变数’?期待着对那‘终焉之影’的……反击?哪怕只是飞蛾扑火?”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太平的思绪!
他或许……不需要完全按照石碑上呈现的选项来行动!
星辰钥匙是“权限”,寂灭王庭是“工具”或“平台”,而他的意志,才是真正的“驱动器”!
他可以选择……一条融合之路!一条超越石碑预设的、独属于他自己的道路!
以王庭为基,以钥匙为引,但不是为了孤独守望,而是为了……发出那最强的一击!但在那之前,他需要救下塔灵,需要……解决眼前的危胁!
思路瞬间清晰!
太平那原本因激烈内心斗争而略显闪烁的眼神,骤然变得如同经过亿万次淬炼的寒晶,坚定、冰冷、却又燃烧着内在的火焰!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实质般刺向白面具人,那即将出口的话语,终于完成了最后的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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