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的秋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这天清晨,楚阳刚在练兵场看完射击训练,天空就飘起了细雨,细密的雨丝打在红土上,溅起一层薄薄的泥雾,把城西的滇缅商道浸得湿滑。通信兵骑着快马从哨卡赶来,马背上的蓑衣往下滴着水,老远就喊:“团长!杨小姐的商队在祥州黑松岭遇袭了!”
楚阳心里“咯噔”一下。黑松岭是镇南往西去大理的必经之路,山高林密,历来是匪帮盘踞的地方——之前杨天福的残部就常在那儿活动,上个月他刚派特训队清剿过一次,没想到这么快又死灰复燃。他没多问,转身就往营区跑,一边跑一边喊:“通知一营一连,五分钟后在营门口集合!”
等他带着一连赶到黑松岭山口时,雨下得更大了。远远就听见山里传来枪声,“砰砰”的步枪声混着“哒哒哒”的机枪声,在山谷里回荡,还夹杂着马匹的嘶鸣和人的呐喊。杨金秀的商队被困在一处山坳里,驮马受惊后四处乱撞,几个伙计趴在木箱后面,手里的李恩菲尔德步枪打得断断续续,根本挡不住匪帮的进攻。
而杨金秀就站在最前面的一块岩石旁,手里握着一把勃朗宁——那是上次楚阳送她的,说是让她防身用的。她的月白短褂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头发也散了几缕,黏在脸颊上,却丝毫没影响她射击的准头。只见她侧身躲在岩石后,手腕一抬,“砰”的一声,一个正往山坳里冲的匪兵就倒了下去,子弹正中眉心。
“杨小姐!”楚阳大喊一声,挥手示意一连分成两队,一队从左侧山坡绕到匪帮背后,一队正面冲锋。他自己则握着一把英77,猫着腰往山坳里跑。雨水模糊了视线,他只能凭着枪声判断方向,脚下的泥路滑得很,好几次差点摔倒,裤腿上沾满了泥浆,却顾不上擦。
杨金秀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皱起了眉:“楚团长,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她话音刚落,一颗子弹就擦着她的耳边飞过,打在岩石上,溅起一串火星。楚阳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同时举枪射击,将那个开枪的匪兵打倒在地。
“我不来,你打算自己对付这些匪帮?”楚阳的声音带着点怒意,又有点后怕。他看着杨金秀耳边被子弹擦破的皮肤,渗出血珠,混着雨水往下流,心里竟莫名地疼了一下。“你一个女人,逞什么能?”
杨金秀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平时在镇南,他总是一副沉稳冷静的样子,就算谈生意时讨价还价,也从没动过这么大的火气。她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水珠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滴,眼神里的怒意里藏着关心,心里忽然泛起一股暖流,比身上的湿冷要真切得多。“我不能让他们抢走货物,抵得上我们杨家半年的收成。”她小声说,语气里带着点委屈。
楚阳刚想再说什么,左侧山坡传来了特训队的喊杀声。匪帮没想到会有援兵从背后偷袭,顿时乱了阵脚,枪声也稀疏了不少。他趁机挥手:“冲!”营里的士兵早就憋坏了,听到命令,立刻端着枪往山坳外冲,哈奇开斯机枪的火力压制住了匪帮的进攻,没一会儿,匪兵就开始往山里逃。
“别追了!”楚阳喊住想要追击的士兵。黑松岭地形复杂,雨又大,追进去容易吃亏。他回头看了看杨金秀,她正蹲在一个受伤的伙计身边,小心翼翼地给对方包扎伤口。伙计的胳膊被子弹打穿了,血流不止,她却一点也不害怕,动作熟练得很,显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伤口。
“你会包扎?”楚阳走过去,蹲在她身边。雨还在下,他把自己的蓑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蓑衣很大,能把她和受伤的伙计都罩住,挡住了大部分雨水。
“在果敢的时候,商队经常遇袭,早就学会了。”杨金秀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点笑意,“没想到楚团长还会关心人。”
楚阳的脸微微一红,赶紧移开视线,假装看远处的驮马:“别废话,看看货物损失了多少。”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点不自在——刚才把蓑衣披给她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肩膀,她的肩膀很窄,隔着湿冷的短褂,能感受到一点温热,像颗小火星,在他指尖烧了一下。
杨金秀也没拆穿他,起身去检查货物。驮马倒了三匹,木箱有两箱被打穿了,里面的翡翠碎了几块,鸦片也撒了一些,损失不算太大。她松了口气,回头对楚阳说:“多亏了你,不然这次损失就大了。”
“这是我该做的,毕竟收了护送费。”楚阳嘴硬,可心里却很清楚,就算没有护送费,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出事。他看着她站在雨里,蓑衣的帽檐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下巴,雨水顺着帽檐往下滴,在她的下巴上挂了颗小水珠,像颗透明的珠子,很是好看。
他赶紧收回目光,咳嗽了一声:“雨太大了,先把货物搬到附近的破道观里避雨,等雨停了再走。”破道观是他之前在黑松岭设的临时据点,里面有干草和柴火,能让伙计们烤烤火,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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