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春,兴南国军委会的窗棂透进暖光,楚阳指尖摩挲着杨金秀转交的厚厚一叠报告,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士兵违纪”记录,像一根根细针,刺破了全面接管后的安稳表象——第三师老兵强占商户铺面、第五师二团军官挪用军饷宴请、边境驻军与鸦片贩子私相授受……这些曾随他出生入死的“自己人”,如今成了军纪涣散的“破窗者”。
楚阳靠在藤椅上,目光飘向窗外的练兵场,思绪却回溯到二十年前的镇南县徐子营村。1913年,他带着楚氏族人起家,那时的队伍是“家门口的兄弟”,知根知底,不用讲太多规矩,一个眼神、一句嘱托,就能让所有人拧成一股绳;1914年出任保安团团长,麾下仍是镇南老乡,部队驻地离家乡不过几里地,他的眼皮子底下,没人敢越雷池半步,“宪兵”二字,从未出现在他的考量里——在他看来,乡里乡亲的情谊,就是最好的“纪律”。1921年拿下缅北,是队伍扩张的关键节点。彼时地盘骤增、兵员翻倍,身边人曾提议“立点规矩、设个督查”,可楚阳犹豫了:刚打下的地盘还没焐热,兄弟们跟着他从镇南打到缅北,吃了太多苦,这会儿就急着“拿规矩管人”,未免太过不近人情。更何况,华联党刚成立,根基未稳,高层多是创业元老,底层多是投效的旧部,真要是出了违纪的事,对高层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对底层便推给部队自行处置,大多是批评教育、写份检讨便不了了之。唯独“判党叛国”这类重罪,才会交给统调局调查、送军事法庭审判。
“不是不想管,是时候未到。”楚阳当时常对身边人说。可他没料到,这份“人情味”,竟在全面接管兴南国后,成了滋生松懈的温床。1930年7月接管以来,政务接收、土地丈量、实业整顿占去了他全部精力,军队的纪律问题被暂时搁置,而那些跟着他从镇南一路拼杀过来的老兵,心里渐渐生出了“功成身退”的念头——“老子辛辛苦苦打了二十年江山,现在兴南国是咱们的了,享受享受怎么了?”
这句话,杨金秀在报告里提了三次,是从违纪士兵口中直接问出来的。楚阳看到时,心脏猛地一沉。他忽然明白,队伍大了,人心就杂了;地盘广了,监管就难了。靠“乡情”“人情”维系的纪律,在权力和利益面前,不堪一击。
就在这时,后世那支军队的身影突然浮现在他脑海——那支拿着旧武器、穿着粗布衣,却能一路横扫强敌的队伍。他们没有精良的装备,没有雄厚的补给,却凭着铁一般的纪律,从井—山走到圣地,从西—坡走向全国。“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是纸上的文字,是刻在每个士兵骨子里的准则: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正是这份对纪律的敬畏,让他们赢得了民心,也赢得了胜利。
“兴南国的军队和政府,不能走上国大党的老路。”楚阳猛地坐直身子,指尖在桌面上重重一敲,“要打胜仗,先立纪律;要立纪律,先建体系。”他终于下定决心,不仅要引进宪兵制度,更要构建一套覆盖军队与地方的监察网络——让纪律成为兴南国的“底气”,让敬畏成为所有人的“本能”。
楚阳将杨金秀和楚强,楚礼召到书房,桌上摊开的纸上,写着三个遒劲的大字:“纪、监、宪”。
“现在的问题,不是士兵不懂纪律,是没人管、管不住、管不深。”楚阳指着纸上的字,语气坚定,“过去靠人情,现在必须靠制度。我要建三个机构:军队设宪兵部队,归军委会直属;地方设纪委,专门监督党员干部;中央设监委,统管全军全国的监察工作。三者各司其职,又相互衔接,把纪律的网织密,把敬畏的根扎深。”
楚强是军事出身,最清楚军队纪律的重要性:“主任,军队里的老兵油子多,光靠批评教育已经没用了。但宪兵归军委会直属,会不会让各部队觉得‘手伸得太长’?”
“就是要伸到每一个角落。”楚阳语气不容置疑,“过去把违纪交给部队自己管,就像‘老子管儿子’,难免护短。宪兵是‘军中警察’,有独立的执法权,不管你是老兵还是军官,只要违纪,一查到底。这不是不信任,是对军队负责,对兴南国负责。”
杨金秀则更关注地方与军队的协同:“地方上的官员,很多是从军队转业的老兵,他们习惯了部队的‘宽松’,到了地方更容易贪腐。纪委和监委怎么分责,才能避免推诿?”
楚阳拿起笔,在“纪”和“监”下面分别画了横线:“纪委管‘党’,监委管‘权’。纪委负责监督华联党员,不管是军队里的党员军官,还是地方上的党员干部,只要违反党纪,比如搞小圈子、不执行党的政策,就归纪委查;监委管‘所有行使公权力的人’,不管是不是党员,不管在军队还是地方,只要滥用职权、贪赃枉法,监委就有权调查。而宪兵,专管军队的纪律和军事区域的治安,是军队里的‘监委+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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