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1月4日夜,杭州湾的海面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海雾彻底笼罩。雾气如牛乳般厚重,能见度不足三十米,连海浪拍打滩涂的声响都变得模糊沉闷,只在黑暗中氤氲出一片咸湿的冷意。钱塘大潮正悄然积蓄力量,暗涌的潮水拍打着滩涂,卷起细碎的泡沫,又在退去时留下黝黑黏稠的淤泥,仿佛大地张开的巨口,静待猎物上门。
日军华中方面军第十军司令官柳川平助中将,正站在旗舰“妙高”号重巡洋舰的舰桥之上。他身着笔挺的藏青色军装,肩章上的金星在微弱的舰灯下发亮,指尖摩挲着冰冷的栏杆,目光穿透浓雾,死死锁定着西北方向的金山卫海岸线。这位曾参与过日俄战争的将领,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闪烁着贪婪与狠厉——他麾下的第六师团、第十八师团主力,在海军第四舰队百余艘舰艇的掩护下,已悄然集结于金山卫外海,一场旨在迂回淞沪战场、切断华军退路、直逼南京的登陆突袭,即将在黎明时分打响。
日军第十军的编制堪称精锐:第六师团是日军老牌常设师团,代号“熊”,师团长谷寿夫中将,下辖两个步兵旅团、一个骑兵联队、一个野炮兵联队,士兵多来自熊本地区,以凶悍嗜战着称,历经华北战场的厮杀,实战经验极为丰富;第十八师团代号“菊”,师团长牛岛贞雄中将,虽成立时间较晚,但装备精良,下辖的步兵第二十三旅团、第四十旅团均经过严格训练,擅长山地与滩涂作战;海军第四舰队则配备了“妙高”号、“羽黑”号等多艘重巡洋舰,以及十余艘驱逐舰、三十余艘运输舰,舰载火炮与舰载机将为登陆部队提供火力掩护。此刻,这支总兵力达七万余人的庞大部队,如同蛰伏的猛兽,在浓雾的掩护下,完成了最后的集结。
柳川平助抬手看了看腕上的军表,时针指向凌晨三时。他对着无线电沉声下令:“各部队按预定计划展开,舰队做好炮击准备,第六师团、第十八师团于拂晓五时三十分发起登陆,务必在午时前突破支那军队第一道防线!”
“哈伊!”电波中传来各部队指挥官整齐划一的应答,刺破了海面的沉寂。日军舰队随即行动起来,数十艘驱逐舰、巡洋舰呈扇形展开,舰炮的炮口缓缓抬起,对准了雾气笼罩的滩涂;五百余艘登陆艇如同蛰伏的蝗虫,从运输舰腹部驶出,在夜色与浓雾的掩护下,朝着金山卫方向悄然进发。登陆艇上,日军士兵们蜷缩着身体,步枪横放在膝头,钢盔下的眼神带着嗜血的狂热与对胜利的笃定。他们大多身着土黄色军装,背着三八式步枪与弹药袋,绑腿被仔细缠紧,靴底沾满了出发港的尘土——这些经历过华北战场厮杀的老兵,手中的步枪被磨得发亮,枪托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渍,腰间的刺刀则在雾中泛着森冷的寒光。
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站在一艘指挥登陆艇上,腰间佩着军刀,刀刃在雾中若隐若现。他望着越来越近的海岸线,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在他眼中,中国军队的防线不过是一层脆弱的纸,只要第六师团的“武士们”发起冲锋,便能轻易撕碎。“传令下去,登陆后按预定路线推进,各联队相互配合,突破支那军队防线后,全速向枫泾方向迂回!”他对着身边的参谋嘶吼,声音在雾中传播不远,却足以让周围的士兵不寒而栗。
此刻,新编第二十八军已在90公里长的海岸线上布下了铜墙铁壁。部队依托明朝金山卫古城遗留的三重防御体系,将高三丈有余的古城墙加固增高,修补了坍塌的垛口与马面,在墙体上开凿了密集的射击孔,使其成为第一道天然屏障;城墙外侧的护城河被拓宽至十米,河底铺设了锋利的钢筋与削尖的木桩,河岸两侧挖掘了密密麻麻的散兵坑,每个散兵坑之间都有交通壕相连;滩涂地带则交错设置了钢筋混凝土三角锥、铁丝网与反坦克壕,三角锥高一点五米,底部深埋在淤泥中,间距不足半米,如同无数把尖刀指向大海;反坦克壕宽三米、深一米八,底部布满碎石与木桩,壕沟两侧的坡面上铺设了光滑的水泥板,防止日军士兵攀爬。
沿防线的制高点,155毫米岸防炮隐蔽部署在混凝土掩体中,炮口对准海面,炮手们早已做好射击准备;碉堡群呈扇形分布,墙体厚度达三米,顶部加装了二十毫米厚的防护钢板,内部设置明暗火力点,每个碉堡内都配备了两挺重机枪与一门迫击炮,火力点相互交错,能形成无死角的交叉火力;各阵地间通过地下交通壕相互连通,交通壕内设置了弹药库、医疗点与休息区,确保部队在坚守过程中能够持续作战。
二十八军军长楚强坐镇金山卫后方的指挥碉堡,这座由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的指挥中心,位于一处小山丘的半山腰,隐蔽在茂密的树林中。指挥堡内,巨大的作战地图挂在墙上,上面用红、蓝两色清晰标注着双方的兵力部署与防线位置,金山卫、全公亭、金丝娘桥等重点区域被红圈醒目标出。楚强身着军装,肩章上的星徽在灯光下发亮,他凝视着地图,眉头微蹙,耳机中传来各阵地的警戒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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