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凌城西,“竹韵轩”茶舍。
僻静的雅室内,清雅的檀香与氤氲的茶烟交织。
尹成绪与刘宝儿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方紫檀茶盘,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
尹成绪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月白常服,玉冠束发,刻意淡化了几分皇长子的威仪,努力恢复鹤阳山上那位温润师兄的模样。
他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浅笑,亲手执壶,动作舒缓地为刘宝儿斟上一杯碧螺春,茶汤清亮,香气袅袅。
“宝儿,许久不见,”他开口,声音温和,带着刻意的熟稔,“你清减了些。至凌城虽好,到底不比鹤阳山自在。听闻你回京后,也颇多烦扰?”
他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刘宝儿的脸庞,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旧日的情谊或当下的软肋。
刘宝儿并未去碰那杯茶,只是抬眸,目光清凌凌地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疏离的审视。“皇长子殿下亲自斟茶,民女愧不敢当。”
她语气平淡,却刻意强调了“皇长子殿下”这个称呼,划清了界限。
尹成绪笑容微僵,随即又舒展开,带着几分无奈:“师妹何必如此见外?你我之间,难道连一声‘二师兄’都唤不得了吗?”
“二师兄?”刘宝儿轻轻重复,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讽刺的弧度。
“殿下身份尊贵,今非昔比。民女怎敢高攀?更何况,连师父前些时日亲至凌城,盘桓数日,也未曾听闻殿下前去拜见。想来,殿下眼中早已没有我们这些山野旧人了。”
尹成绪心头一跳,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遗憾:“师父来过?我……竟不知此事!”
他叹了口气,语气变得低沉而恳切,仿佛充满了不得已的苦衷,“宝儿,你误会了。我并非不愿认师父,不认你们。只是……我如今身份尴尬,诸事缠身,一言一行皆在众人瞩目之下。鹤阳山的经历,在某些人眼中并非光彩,我若贸然与师门亲近,只怕……会连累了师父,连累了大师兄,更会连累了你啊!”
他看向刘宝儿的眼神充满了“真诚”的担忧。
“连累?”刘宝儿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轻笑一声,那笑声却没什么温度,“殿下怕连累我们,所以对师父避而不见。却不怕连累我父亲,三番两次遣人示好,甚至亲自登门拜访?”
“还是说,殿下所谓的‘怕连累’,也是要看人下菜碟的?对师门是怕连累,对有可能拉拢的朝臣,就不怕了?”
尹成绪被这番连消带打的话噎得一滞,脸色微微泛红,有些挂不住。
他没想到刘宝儿如此牙尖嘴利,句句直戳要害。
他勉强维持着风度,苦笑道:“师妹言辞愈发犀利了。拜访刘大人,乃是出于公务,亦是敬重刘大人为人刚直,并无他意。至于师门……其中牵扯复杂,实非三言两语能说清,还望师妹体谅我的难处。”
他见气氛不对,生怕这次会面不欢而散,连忙将话题引向正轨,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罢了,旧事不提。宝儿,你我终究是同门,师兄今日找你,实在是心中忧虑。近日朝堂之上,因太子殿下之事,风波不断,想必你也听闻了那些流言蜚语?”
他目光紧紧锁住刘宝儿,带着探究,“太子其人……品行不端。不知师妹在宫中,或是在别处,可曾察觉他有何异常之处?”
刘宝儿心中冷笑,果然图穷匕见,绕来绕去,还是为了太子。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厌恶,声音依旧平淡无波:“殿下说笑了,我久居深闺,与太子殿下并无交集,他的事,我如何得知?”
“是吗?”尹成绪并不气馁,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蛊惑,“宝儿,你我之间,何必隐瞒?太子其人,绝非表面那般简单。他能在那储君之位安稳至今,脚下不知踏着多少骸骨,沾染了多少血腥!”
“哦……”刘宝儿故意迟疑道,“太子竟然是如此不堪……可……”
她话音一转:“那与我这小女子有何干?”
尹昊清见她不接话,顿了顿,仿佛不经意间,泄露了惊天的隐秘,“听说,太子在鹤阳山遇难,被一女子所救,不知这位女子……师妹是否认识?”
话语戛然而止,他仿佛骤然惊醒,意识到失言,连忙端起茶杯掩饰性地饮了一口。
刘宝儿心中一震,鹤阳山的事知道的人很少,太子说过,皇帝严令禁止,对外传的都是北境人掳走太子,是为了钱粮,后来被大军围困,不得不放太子回来。
知道太子在鹤阳山遇难,又被女子所救的,除了帝后、太后,就只有当时在场的人!
尹昊清一阵懊恼,他潜意识里还是把刘宝儿当作师妹,只想知道她与太子的关系,却忘了掩饰这其中的联系。
不过,尹成绪心里又稍稍安慰,现在也没有证据,就算刘宝儿怀疑,也没什么。
此事刘宝儿已经前前后后想明白了其中的关巧。
一定是德妃!当时尹成绪还没有回朝,只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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