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雨停歇后的死寂,沉重得如同实质,压迫着每个人的胸腔。通道内,只有地面上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如同悲伤泪痕般的乳白色能量光晕,还在执拗地明灭,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几乎将灵魂彻底撕裂的精神风暴。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冰冷彻骨的绝望,仿佛希望本身已被那场雨冲刷得点滴不剩。
凌霜是在一阵仿佛颅骨即将裂开的剧烈头痛和喉咙如同被砂纸打磨过的干渴灼烧中,艰难地恢复意识的。她感觉自己的整个存在像是被彻底拆解成最基础的粒子,然后又在一片混乱中被勉强重新聚合起来,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疯狂地尖叫、抗议,传递着远超负荷的刺痛与疲惫。脑海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锋利的冰晶在永无止境地相互摩擦、刮擦,发出令人疯狂的低频噪音——这是精神力被彻底榨干、触及本源后留下的可怕余韵。她极其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先是模糊一片,充斥着扭曲的光斑,然后才如同对焦般缓缓清晰,映入了阿信那张写满了极致焦虑、疲惫以及一丝微弱庆幸的脸庞。他正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一个金属杯边缘凑到她干裂的唇边,里面是从设备冷凝环上收集来的、微不足道却珍贵无比的几滴净水。
“霜姐…你终于醒了…”阿信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明显后怕的颤抖,“你昏迷了太久…体征一度非常微弱…差点就…”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份濒临失去的恐惧清晰地刻在他的眼神里。
凌霜几乎是凭借本能,贪婪地咽下那几滴冰凉的液体,它们如同甘泉般短暂滋润了如同火烧的喉咙。她僵硬地、一点点转动如同生了锈的脖颈,看到墨非蜷缩在她身旁不远处,似乎还在昏睡,但眉头死死紧锁,苍白的脸上泪痕与早已干涸的血污交错,身体偶尔会不受控制地惊悸一下,如同仍在噩梦中挣扎。但他的呼吸相对平稳。他还活着。他们都还活着。这个认知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
“我…没事…”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几乎消散在空气中,“…数据包…怎么样了?”她最关心的依旧是那份用巨大代价换来的、可能关乎生死的线索。
“加密等级高得离谱,结构完全陌生,以我们现有的计算资源和算力,常规破解几乎是不可能的…”阿信沮丧地摇头,眼底布满血丝,但随即,一种技术人员特有的、近乎偏执的执着光芒在他眼中闪现,“但是…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我尝试了一种极其冒险的、非常规的思路…放弃正面强攻算法,转而利用归档者传输数据时必然附带的、用于校验数据完整性的底层协议特征…极其小心地模拟了一个微小的、伪装的验证信号…就像…就像窃取了它的一枚‘指纹’,制造了一个短暂到几乎不存在的后门…”
他的解释变得有些技术化和晦涩,但凌霜理解了他的核心意思——他找到了一个极其危险却可能有效的取巧漏洞。“…成功了吗?”她追问,声音依旧虚弱。
“只撕开了一道比发丝还细的时空缝隙,获取的数据流残破不堪,充满了乱码和巨大的缺失段,而且这个过程…”阿信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差点就直接触发它最高级别的安全反制机制…我们可能瞬间就会被彻底从网络层面抹除…”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旁边屏幕依旧疯狂闪烁、被大量乱码和雪花占据的扫描仪艰难地转向凌霜,“但是…我从那破碎的数据洪流里,捕捉到了一些关键词…一些…完全超出想象、足以颠覆一切认知的碎片…”
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回应他们的对话,或许是阿信那胆大包天的“窃取”行为终究还是留下了难以完全掩盖的痕迹,那个冰冷的、如同附骨之疽般无处不在的声音,再次毫无征兆地、直接粗暴地切入他们的脑海!但这一次,那绝对平稳的非人语调中,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像是精密仪器检测到计划外的变量时产生的微小误差。
【——检测到未授权低权限访问尝试。基于当前个体生存状态评估及外部环境威胁等级持续攀升,重新计算信息封锁策略。】
【——判定:部分揭示核心设定‘方舟协议’基础框架,有助于提升识别‘火种’自我认知,理论上可增强协议执行效率与生存概率。风险等级评估:提升,但仍处于可控阈值内。】
【——准备接收定向信息流。最高级别警告:以下信息涉及上古纪元最高机密‘方舟协议’,信息密度极高,可能对低稳定性、未受训意识结构造成不可逆冲击乃至结构性损伤。】
三人瞬间如坠冰窟,神经再次绷紧到极限!尤其是刚刚经历精神重创的凌霜和墨非(他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意识入侵惊醒,惊恐地睁大眼睛,如同受惊的鹿),尚未平复的精神海洋再次被强行投入巨石,激起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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