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渊的短暂平静,是一种绷紧到极致的假象。能量乱流依旧肆虐,只是少了囚徒们歇斯底里的咆哮,多了几分山雨欲来的死寂。归墟之眼的扫描波如同重伤野兽断续的呼吸,微弱而紊乱,其核心意志似乎正全力对抗着根基处不断蔓延的“初寂之息”侵蚀,已无暇他顾。
劫龙蛰伏于暗处,如同融入阴影的一部分。它全力消化着窃影传来的那部分关于运转“寂烬”与欺骗法则的秘术。
这些知识艰深晦涩,直指法则层面,远非简单的力量运用。若非它已初步融合出“寂烬”之力,并对秩序与寂灭有了切身感悟,根本无从理解。即便如此,解析过程也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力量反噬。
但它成功了。
数日(或许是数时辰,沉渊之中已难分辨)后,劫龙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内敛,更加深邃。那新生的“寂烬”之力在经络中奔腾流转,却不再有丝毫外泄,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扭曲光线的薄膜所包裹。它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尤其是对那些弥漫的、稀薄的“初寂之息”,几乎能清晰地“看”到它们流淌的轨迹与浓度的变化。
是时候行动了。
它巨大的身躯无声无息地滑出藏身之所,向着那片绝对黑暗的禁区方向潜行而去。
这一次,它不再完全依赖物理上的隐匿。依照窃影所授法门,它微微引动“寂烬”之力,周身那层无形的薄膜轻轻波动,竟让它周围小范围内的沉渊法则产生了极其细微的“认知扭曲”。
它并非“消失”,而是让归墟之眼残存的监控法则、让那些混乱的能量流,下意识地“忽略”它的存在,仿佛它只是一块更快速移动的、无关紧要的沉渊碎屑。
这种状态消耗巨大,且不能持久,但足以支撑它完成这段危险的潜行。
越靠近禁区,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平台的裂痕越来越多,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完全崩塌,露出下方更加幽暗、充斥着混沌乱流的虚无。粘稠的“初寂之息”如同黑色的潮汐,在一些巨大的沟壑中缓缓涌动,散发出令灵魂战栗的死寂。
劫龙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浓度过高的区域,它的“寂烬”之力虽有一定抗性,但若陷入其中,依旧凶多吉少。
途中,它甚至感知到了几股强大的囚徒意志在暗中扫过。这些幸存下来的家伙显然也变得更加警惕和狡猾,它们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冷漠地注视着这道快速移动的、气息古怪的“阴影”,似乎在评估,又似乎在等待。
劫龙毫不理会,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终于,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希望的绝对黑暗区域,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那并非简单的无光,而是一种实质性的、浓郁到极致的黑暗能量屏障,仿佛亘古存在,隔绝着两个世界。屏障之前,大地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被反复撕裂又强行弥合的状态,布满了数十道巨大的、深浅不一的环形裂痕,如同巨兽脖颈上的层层叠叠的勒痕。
这里,便是窃影所指的禁区边缘。也是归墟之眼力量最为薄弱、近乎空白,却被“最初之寂”气息高度污染的区域。
劫龙停在了最外围的一道环形裂痕边缘,凝神望去。
裂痕深不见底,其中翻滚着灰黑色的混沌物质与更加浓郁的“初寂之息”,偶尔可见一些巨大而扭曲的、早已失去生机的锁链残骸和不知名巨物的骨骼碎片沉浮其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按照窃影所述,那块“石片”就在第三道环形裂痕的底部。
劫龙深吸一口冰冷的沉渊气息,渊瞳之中那点锐利的金芒死死锁定目标方向。
它没有立刻下去,而是先全力催动感知,仔细探查着裂痕中的能量流动规律,以及“初寂之息”的浓度变化周期。
窃影的法门虽好,但自身的谨慎才是活下去的根本。
片刻后,它捕捉到了一个相对“平静”的间歇期。
就是现在!
它巨大的龙翼猛地收拢,周身“寂烬”之力沸腾,那层扭曲认知的薄膜光芒微闪,整个龙躯如同一条灵活的灰黑色游鱼,悄无声息地滑入了第一道环形裂痕!
冰冷!死寂!粘稠!
甫一进入,远比外界浓郁十倍的“初寂之息”便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上来,疯狂地试图侵蚀、分解它的身躯与能量。
劫龙体表的“寂烬”之力自主运转,发出低沉的嗡鸣,将那可怕的侵蚀力大部分抵消、转化,但依旧有丝丝缕缕穿透防御,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与冰寒。
它不敢停留,沿着裂痕陡峭的岩壁快速下潜,同时极力规避着那些如同黑色水草般飘荡的、浓度极高的气息团块。
第一道裂痕…第二道裂痕…
越是深入,压力越大。周围的混沌物质几乎化为实质,视野完全被黑暗与灰蒙充斥,只能依靠能量感知来辨别方向。窃影提供的路径信息在此刻变得至关重要,帮助它避开了一些隐藏的、能量极度狂暴的陷阱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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