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钦差队伍的混乱,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喧嚣却无头绪。
周文礼像个受惊的乌龟缩回豪华马车后,便再无声息。
只留下那脸色惨白如纸的先行官,在初秋的冷风里僵硬成了一个小丑。
城头之上,玄色斗篷被猎猎秋风吹得肆意飞扬。
李晚宁身姿挺拔如松,面上镇定自若。
唯有那紧握城墙垛口、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的纤长指节,悄然泄露了她内心翻涌的波澜。
她比谁都清楚,今日撕破脸皮,仅仅是个开端,那位高坐东宫的储君,是绝无可能善罢甘休的。
“王妃,”心腹侍卫长快步上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是否即刻加强四门戒备?尤其是……通往黑风峡方向的西门,需得重兵把守,以防万一。”
李晚宁目光如炬,锐利地扫过城外那片在暮色中更显幽深的茂密林地,缓缓摇头,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得近乎残酷的弧度:“不。传令下去,西门守军,给本宫佯装疲惫不堪,轮换值守时,要‘偶然’、‘不经意’地露出几个破绽。”
“把一部分老兵撤下,换上一批看起来经验不足、纪律松懈的新兵蛋子上去。”
侍卫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明悟的光芒,低声道:“王妃英明!您是想……引蛇出洞?”
“他们处心积虑劫走所谓的人证物证,下一步,必定是急于将这些东西送入城中,好坐实了咱们镇北王府的‘罪名’。”
李晚宁语气森寒,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本宫倒要看看,这条藏在暗处的‘毒蛇’,究竟把巢穴安在了北境城的哪个角落!”
“另外,”她话锋一转,吩咐道,“让咱们信得过的弟兄,‘悄悄’地、‘不经意’地在市井间散播消息,就说……
黑风峡遇袭时,混乱中有一名关键证人,似是押运队伍的副将,身负重伤,侥幸逃脱,眼下就藏在西市那片鱼龙混杂的贫民区里,而我们,正在暗中加紧搜救。”
侍卫长眼睛顿时一亮,佩服之情溢于言表:“属下明白!此计大妙!这便去安排,定叫那暗处的老鼠自己钻出来!”
命令悄无声息却又高效地传递下去。
城头上的紧张气氛看似缓和了几分,守军依旧戒备森严。
但有心人若能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西门方向的巡逻队伍,步伐似乎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交接班时也显得有些“松散”。
与此同时,几个看似再普通不过的更夫、走街串巷的小贩,开始在北境城纵横交错的街巷间,“无意”地、绘声绘色地交谈起西市藏匿着一位来自黑风峡、重伤垂危的逃犯的“秘密”,言语间还带着几分对镇北王府搜救不力的隐晦担忧。
果然,夜幕刚刚如同巨大的黑绒幕布般笼罩下来,几条如同鬼魅般的黑影,便借着浓重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近西门。
他们动作迅捷如电,配合默契,显然皆是训练有素的精锐,精准无比地避开了那些“松懈”守军视线中的死角,身形灵活得如同暗夜中的狸猫。
城楼阴影最浓处,李晚宁冷冷地注视着下方那几只自以为得计的“老鼠”。
对身旁如同影子般的侍卫长吩咐道:“鱼儿咬钩了。去告诉韩夜留下的那些暗卫,放他们进来。然后,关门打狗!”
“给本宫记住,务必活捉那个领头的!”
“本宫要亲自问问,他背后主子的全盘计划!”
“是!属下遵命!”
侍卫长领命,身影迅速融入黑暗之中。
那几条黑影浑然不觉自己已成了瓮中之鳖,顺利翻越城墙。
如同滴水入海,落入城中,旋即迅速消失在纵横交错、昏暗不明的巷陌深处,目标明确,直扑西市方向。
他们自以为行动天衣无缝,却不知从踏入北境城的第一步起,一切便已尽在李晚宁的掌控之中。
约莫半个时辰后,西市尽头一处早已废弃多年、弥漫着腐朽染料和霉烂气味的染坊内。
几名黑衣人呈合围之势,警惕地围着一个蜷缩在角落干草堆里、看似重伤昏迷、气息微弱的男子。
首领模样的黑衣人上前一步,蹲下身,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确认:“看清楚了?果真是黑风峡那个漏网的副将?赵无咎手下的人?”
“回头领,身形、还有身上残留的衣物碎片,都对得上。伤得极重,失血过多,一直昏迷不醒。”
一名手下低声回道,语气肯定。
首领眼中骤然闪过狠戾决绝的杀机:“好!趁镇北王府的那些鹰犬还没搜到这里,速战速决!做了他,取走他身上的信物,务必干净利落,不留任何后患!”
话音未落,他已猛地拔出腰间那柄闪烁着淬毒蓝光的匕首,带着一股劲风,毫不留情地刺向草堆中那“奄奄一息”的躯体!
然而,就在匕首尖端即将触及对方心口的电光石火之间,异变陡生!
那原本“重伤昏迷”、毫无声息的“副将”猛然睁开双眼,眼中精光四射,哪有一丝一毫的萎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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