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城,华夏新能源建设集团总部顶层。
巨大的数据可视化中心占据了整面墙壁,亿万光点流淌成壮阔的银河,无声诉说着华夏新电网的脉动与呼吸。
沈若芸站在光瀑前,指尖划过空气中悬浮的虚拟界面,冷光映亮她专注的侧脸。
“张总工,”她的声音清晰,穿透机房低沉的嗡鸣,“西北光电基地,新增装机量突破3.8亿千瓦时,超出季度目标百分之七。
西南水电基地,超导涡轮电机替换工程已完成百分之九十,新增发电能力2.6亿千瓦时。
白鹤滩水电站大坝主体,上周正式封顶。
东南风电基地,累计装机2.2亿千瓦时,潮汐能项目首次突破1亿千瓦时大关……”
蓝色、绿色、银色的光流在她身后奔涌,标记着华夏大地上崛起的能源脉络。
张宏靠在高背椅里,目光沉静地扫过那些跳跃的数据洪流。这些数字本应令人振奋,此刻却像沉甸甸的铅块压在他心头。
他面前宽大的实木办公桌上,摊开着一份进度报告,红笔圈出的数字异常刺眼——输电工程总体进度:75.3%。
沈若芸指尖轻点,三维地图上代表超导输电主干道的金色光带延伸开来,但在一横一纵的关键节点上,大片区域仍呈现刺目的暗红,如同尚未愈合的伤口。
“主干道施工,受横断山脉高寒冻土区、东南沿海台风多发带恶劣环境影响,进度滞后。按现有资源和气候窗口推算,全线贯通至少还需六个月。”
六个月。
张宏的指关节在桌面无声地叩击。
太慢了。
历史的车轮裹挟着无情的瘟疫,正碾碎一切时间表滚滚而来。
他闭上眼,脑海里是重生前那个寒冷、窒息、被消毒水气味淹没的冬天。医院走廊里排满的病床,昼夜不停的救护车嘶鸣,还有……那些绝望的、在玻璃窗后渐渐熄灭的眼神。
违背不了现实规律。
再急切的愿望,也拗不过钢铁、冻土、风暴和物理法则。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焦灼与惋惜。再次睁开眼时,里面只剩下岩石般的沉静。
“知道了。”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玄女”,“江城那边,情况如何?”
“目前一切正常,”代号玄女的白泽成员,迅速调出另一组数据,“所有样本检测均为阴性。钟北海院士的团队已进驻,李兰院士也在调配资源。张安民院长那边的传染病医院加强了预检分诊流程。”
“盯紧。”张宏只说了两个字,目光却像淬了火的钢锥,“保持最高级别的信息同步,有任何进展,随时通知我。”
“是。”玄女肃然应道。
办公室厚重的门无声合拢,将数据中心的嗡鸣隔绝在外。巨大的空间骤然陷入一种深海般的寂静。
张宏靠进椅背,目光投向落地窗外。
鹏城的灯火已然次第点亮,蜿蜒流淌成地上的星河,璀璨得令人心醉。
这份繁华与安宁,还能持续多久?
他捏了捏眉心,将一丝疲惫揉散,拿起桌上的加密通讯器。
视频接通的声音清脆响起。屏幕亮起,瞬间被家的暖意充满。
镜头有些晃动,对准了铺着厚厚地毯的客厅。
陈文秀正半跪在地毯上,素色的家居服衬得她温婉清丽,长发松松挽在脑后。
她张开手臂,小心地护着前面一个摇摇晃晃的小小身影。
是张星华。
小家伙穿着嫩黄的连体衣,像只笨拙的小鸭子,努力地撅着小屁股,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试图掌握平衡。
他小脸憋得通红,乌溜溜的大眼睛专注地盯着几步之外姐姐手里那个色彩鲜艳的摇铃。
终于,他颤巍巍地迈出了左脚,整个身子猛地向前一倾——
“呀!”
张星海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把摇铃塞进弟弟手里,另一只手赶紧扶住他的小胳膊。
星华抓住了摇铃,发出“咯咯”的欢快笑声,小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回柔软的地毯上,兀自兴奋地挥舞着他的“战利品”。
“星华!站起来啦!”张星海兴奋地对着镜头喊,小脸因为激动红扑扑的,两个羊角辫晃动着,眼睛亮得像星星,“爸爸快看!弟弟会走路了!”
陈文秀也抬起头,额角有一丝被孩子蹭乱的发丝,笑容温柔而明亮地看向镜头:“刚学会的,就想显摆给他爸爸看呢。”
她伸手轻轻捏了捏儿子软嫩的脸蛋。
张宏的心像被温热的泉水浸泡着,酸软一片。
隔着冰冷的屏幕,他仿佛能闻到妻子发间淡淡的茉莉香气,触碰到儿女稚嫩的脸蛋。
时间在工程图纸和会议纪要的夹缝里飞速流逝,快得让他措手不及。
他错过了儿子第一次翻身,第一次坐起,如今又差点错过这蹒跚的第一步。
屏幕上星华那纯然欢喜的笑脸,像一根细细的针,扎进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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