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城下的寒风,带着土腥和铁锈味儿,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吕布勒着躁动不安的赤兔马,猩红的披风在风里卷得像团烧着的火。他那张曾经英俊的脸,此刻黑得能拧出水来,眼珠子死死盯着琅琊城头,恨不得喷出火把城楼连同那该死的“臧”字大旗一块儿烧成灰!
“废物!一群废物!”吕布的咆哮声盖过了风声,震得旁边几个并州将领耳朵嗡嗡响。他手里的马鞭狠狠抽在旁边的攻城梯残骸上,木屑乱飞。“八万大军!八万!打不下一个琅琊?!臧霸那厮缩在乌龟壳里,你们就啃不动了?!”
曹操在中军大旗下,裹着他那件标志性的黑毛大氅,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他听着吕布的咆哮,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郭嘉在他身侧,裹紧了狐裘,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深得像两口枯井,映着远处城墙上的烽烟。
“温侯息怒,”曹操的声音不高,带着点安抚的腔调,却又像冰面下的暗流,“琅琊坚城,臧霸又是守城的老手,急切难下也是常理。我军粮草充足,只需围困,待其粮尽,城必自乱。”
“粮草充足?”吕布猛地扭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像要吃人,“曹孟德!你还好意思提粮草?老子从彭城带出来的粮,被你的人一路克扣!运到前线的十车能有八车就不错了!当老子是瞎子?!”
他越说越怒,赤兔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暴躁,前蹄不安地刨着冻硬的地面。吕布的目光像毒蛇一样扫过曹操身后几个负责督运粮草的官员,最后死死钉在一个穿着曹军文官服饰、脸色发白、两股战战的中年胖子身上。那是曹操的妻族亲信,督粮官王垕。
“尤其是你!王垕!”吕布戟指怒骂,“老子的粮呢?是不是都进了你的狗肚子?!说!”
王垕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筛糠,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温…温侯…明鉴…天…天寒路远…损耗…损耗在所难免啊…”
“损耗?!”吕布怒极反笑,那笑声比哭还难听,带着刺骨的杀意,“老子看是耗到你娘肚子里去了!来人!把这蛀虫给我拖出来!”
几个如狼似虎的并州亲兵立刻扑上去,把瘫软的王垕像拖死狗一样拖到阵前空地。
“温侯!温侯饶命啊!主公…主公救我…”王垕杀猪般嚎叫,拼命望向曹操的方向。
曹操藏在兜帽下的眉头狠狠一皱。王垕是他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这吕布,竟敢当着他的面处置他的督粮官?!一股邪火“噌”地窜上心头。他刚要开口,旁边郭嘉极其轻微地拉了一下他的大氅袖口,微微摇头。那眼神冰冷而锐利:小不忍则乱大谋!刘备才是首要目标!
曹操喉结滚动了一下,把到了嘴边的呵斥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藏在袖中的拳头捏得死紧。
吕布根本没看曹操的脸色,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他胸中那股在琅琊城下憋了许久的邪火,此刻全找到了发泄口!他翻身下马,几步走到瘫软的王垕面前,一把夺过亲兵手中的马鞭。
那鞭子是用浸了油的熟牛皮拧成的,粗壮坚韧,鞭梢还带着铁蒺藜。
“狗东西!老子今天让你知道知道,贪墨军粮是什么下场!”吕布狞笑着,手臂高高扬起,全身的肌肉虬结贲张,带着一股凶兽般的蛮力!
“啪——!!!”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
鞭子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抽在王垕那身厚实的锦袍上!锦袍瞬间碎裂,皮开肉绽!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立刻浮现!
“啊——!!!”王垕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身体像离水的虾米一样猛地弹起,又重重摔落,蜷缩着疯狂扭动。
“啪!啪!啪!啪!”
吕布如同疯魔,根本不给王垕任何喘息的机会!一鞭快似一鞭,一鞭狠过一鞭!粗大的马鞭带着他满腔的暴戾和攻城不下的憋屈,狂风暴雨般抽打在那具肥硕的身体上!锦袍的碎片、皮肉的碎屑、飞溅的鲜血……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惨叫声起初还高亢凄厉,很快就变成了嗬嗬的、破风箱般的抽气声。王垕的身体在鞭挞下抽搐着,渐渐不再动弹,像一团烂肉般瘫在冰冷的土地上,只有血还在汩汩地往外冒,在黄土上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整个战场,死一般寂静。只有寒风呜咽着吹过残破的攻城器械,发出呜呜的悲鸣。曹军阵营里,无数士兵脸色惨白,噤若寒蝉。曹操兜帽下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他身后的夏侯惇、曹洪等大将,怒目圆睁,手都按在了刀柄上,却被曹操一个冰冷的眼神死死压住。
吕布重重喘着粗气,像一头刚撕碎猎物的猛虎。他随手扔掉那根沾满血肉的鞭子,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看都没看地上那团模糊的血肉,翻身上马。他猩红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方天画戟直指琅琊城头,声音嘶哑而狂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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