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链磨得手腕生疼,每一次囚车的颠簸,都像是要把全身的骨头晃散架。刘备蜷缩在狭窄的木笼里,身上那件湿透又冻硬的单薄囚衣,根本挡不住深冬的寒意。他闭着眼,听着车轮碾压冻土的吱嘎声,听着押送士卒粗鲁的喝骂,听着寒风吹过光秃秃树梢的呜咽。
仁?
他嘴角扯起一丝苦涩的弧度。这半生颠沛流离,半生以仁义为旗,到头来,新野城破,百姓虽得一时喘息,自己却沦为阶下囚。曹操会放过那些无辜的人吗?他不敢深想。二弟、三弟、子龙…他们现在何处?是生是死?一股巨大的担忧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快点!磨蹭什么!”一个曹军什长用刀鞘狠狠敲在囚笼的木柱上,震得刘备耳膜嗡嗡作响,“到了博望坡驿站,还能让你们这群囚犯暖和暖和!再磨蹭,冻死在路上算你们命贱!”
博望坡。这名字像根刺,扎进刘备心里。当年军师还在时,曾在此处一把火烧得夏侯惇狼狈不堪。如今,自己却成了曹操的阶下囚,要从这故地经过,押往许都…命运何其讽刺。
天色越来越暗,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连最后一丝天光也被吞没。寒风打着旋儿,卷起地上的枯叶和雪沫,抽在人脸上生疼。押送的曹军也冻得够呛,咒骂声渐渐少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冻僵的脚步踩在冻土上的声音。
队伍一头扎进了博望坡地界。这里两边是起伏的丘陵,中间一条不算宽的官道,路旁是早已枯败的灌木丛和稀疏的树林,在越来越浓的夜色里,像蹲伏着的怪兽。白天尚显开阔的地形,到了夜晚,平添几分阴森。
“停!原地歇息半刻!生堆火!冻死老子了!”押送的军侯终于扛不住,勒住马大声下令。曹军士卒如蒙大赦,纷纷聚拢,七手八脚地找枯枝败叶,准备生火取暖。
囚车被随意地停在路边。刘备睁开眼,看着不远处跳动的微弱火光,感受着那一点点可怜的暖意。几个看守的士兵也忍不住凑近火堆,背对着囚车,缩着脖子搓手跺脚。
就在这时!
噗…噗…噗…
几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闷响,如同熟透的果子从树上落下。那几个背对囚车、凑在火堆旁的看守士兵,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软软地瘫倒下去,连一声闷哼都没发出!火光映照下,他们后颈上,赫然插着几根细若牛毛、泛着幽蓝光泽的短针!
变故来得太快!其余的曹军还在忙着生火取暖,根本没反应过来!
“敌袭——!”那军侯倒是警觉,猛地拔出佩刀,厉声嘶吼!可他的声音只发出一半,就戛然而止!一支同样细小、带着诡异蓝芒的短针,精准地钉入了他的咽喉!他双眼圆睁,捂着脖子,嗬嗬地倒了下去,鲜血瞬间染红了雪地。
剩下的曹军顿时炸了锅!惊恐的叫声、兵器碰撞声乱成一团!
“有鬼!有鬼啊!”
“在哪?人在哪?!”
“保护囚车!别让人劫了刘备!”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几道比夜色更浓的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鬼魅,贴着地面,无声无息地滑到了囚车旁边。为首一人,身材矮小精悍,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正是时迁!
他手中拿着一截中空的竹管,对着囚车锁孔,轻轻一吹。一股带着奇异甜香的淡淡烟雾飘了进去。刘备只觉得一股倦意排山倒海般袭来,眼皮重如千斤,连思考都停滞了,瞬间失去了知觉。
“快!”时迁的声音压得极低。
旁边两个同样敏捷的黑影迅速上前,一人手中拿着一柄形状奇特、前端带着细小钩齿的钢钎,插入锁孔,手指极其轻微地抖动了几下。咔嚓!一声轻响,粗大的铁锁应声而开!另一人则掏出一柄薄如柳叶的小刀,寒光一闪,刘备手脚上的铁镣铐如同朽木般被斩断!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从看守倒地到刘备被解下镣铐拖出囚车,不过几个呼吸!混乱的曹军甚至还没辨清袭击来自何方!
“撤!”时迁低喝一声。两个黑影一左一右架起昏迷的刘备,时迁断后。他们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迅速退入路旁茂密的枯草丛中,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敞开的囚车和断开的镣铐。
一个胆大的曹军什长终于举着火把冲到囚车边,火光下,囚车里空空如也!只有冰冷的地板上,静静躺着一块巴掌大的木牌。牌子做工粗糙,边缘还有毛刺,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刻着一个古怪的图案——像是一柄断剑,又像是一道闪电劈开某种枷锁。
“人…人没了!”什长惊恐地大叫,抓起那块木牌,如同抓着烧红的烙铁,“快!快禀报夏侯将军!刘备被劫了!留下…留下这个!”
---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泥浆,不断灌进嘴里。关羽拄着青龙偃月刀,半跪在泥泞的山坡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他身上的青色战袍早已被血、泥、雨水染得看不出本色,多处破损,露出里面翻卷的皮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