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伟的手机从早上开始就打不通,关机状态。
我站在殡仪馆值班室门口,又按了一遍重拨键,听筒里还是那句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手指悬在空中,像被冻住。
这不对劲。
钱伟不是那种人。
他就算崩溃、害怕、想躲,也不会一声不吭就人间蒸发。
他有房贷,有工作,有父母在县城等他过年。
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玩失踪。
可现在,他真的没了。
我转身冲进值班室,抓起座机打给大嘴。
他今天上白班,刚送完一具遗体回来,声音还带着疲惫:“怎么了?”
“钱伟不见了。”我说,“电话打不通,公司说他没去上班。”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椅子被猛地推开的声音。
“我马上过来。”
我又拨了猴子的号码。
他在镇外收一副老棺材,说是乡下老人提前备下的寿材,约好今天取。
接通后我只说了两句,他就把电话挂了,十分钟后骑着那辆破摩托冲进殡仪馆大院,头盔都没摘。
“人呢?”他跳下车,眼神发红,“钱伟出事了?”
“不知道。”我摇头,“联系不上。”
大嘴也到了,脸色沉得像锅底。
我们三个站在一起,谁也没说话,但空气里已经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恐慌。
不是普通的失踪,是那种……你明知道事情不对,却说不出哪里不对的恐惧。
我们分头去找。
我去钱伟租的房子,门锁得好好的,屋里没人,床铺整齐,手机充电线还插在插座上,可手机不在。
厨房的水槽里有碗没洗,像是吃了一半就突然离开。
我翻了他的衣柜,衣服都在,唯独少了那件常穿的黑色夹克——他出门了,但没打算久留。
大嘴去了车站和网吧,问了一圈,没人见过他。
猴子骑着摩托跑遍镇上的小巷、桥洞、河边废屋,连个影子都没捞着。
回来时天已经黑了,殡仪馆门口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照在地上像一层薄锈。
我坐在值班室里,手心全是汗。手机忽然响了。
是孙茗。
郭薇的闺蜜。
我接得有些迟疑。
自从郭薇出事之后,我们就尽量避着她。
毕竟有些话,没法跟一个“正常人”解释。
“凡子……”她的声音抖得厉害,“郭薇……她不行了。”
我心里一紧:“什么意思?”
“她……她昨天晚上开始就叫不醒,眼睛闭着,可手一直抓床单,嘴里念叨些听不懂的话。我爸请了镇上的医生来看,说人是活着的,但……但魂好像不在身上。”
我喉咙发干:“你说什么?”
“黄师傅来了。”她低声说,“他说郭薇是‘离魂症’,被什么东西引走了魂魄,要是七十二小时内不回来,人就废了。”
我握着手机,指节发白。
黄师傅?他怎么会掺和进来?
“她爸妈呢?”我问。
“在外地,赶不回来……凡子,我好怕。”孙茗带着哭腔,“郭薇一直在喊钱伟的名字,她说……她说他上了车,说他不该上车……”
我的血一下子凉了。
车上?哪辆车?
我猛地想起昨晚我对钱伟说的话——“那你最好祈祷,那辆车是纸做的,别变成真的。”
难道……他已经……
手机还没挂,大嘴一把抢过去问了几句,然后脸色铁青地递回来。
“黄师傅让我们立刻去找钱伟。”他说,“他说钱伟现在比郭薇还危险,要是找不到,就不是失踪那么简单了。”
“什么意思?”猴子瞪眼。
“他说……钱伟已经被‘接走’了,只是还没完全离开阳世。我们现在还有机会把他拽回来。”
我坐在那儿,脑子乱成一团。
一边是郭薇,魂不附体,命悬一线;一边是钱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黄师傅说得清楚:钱伟才是那个已经被鬼魂盯死的人。
我烦得想砸东西。
我们明明只是想查清刘月梅的事,查清那场车祸的真相。
可怎么一步步走到这一步?
请个筷仙,招来亡童;烧个纸车,引来鬼路;现在连身边的朋友都一个个被拖进阴间?
“走吧。”大嘴拍了下桌子,声音低却坚定,“先找人。别的,等找到再说。”
猴子咬牙点头,我深吸一口气,抓起外套。
我们正要出门,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钱伟的车载定位系统发来的最后一条记录——那是他为了省油装的共享导航,一直开着。
屏幕上,一个红点静静地停在镇外三岔路口。
然后,动了。
它缓缓前行,驶向一条几乎没人走的土路——通往石坪的方向。
石坪。
刘月梅的老家。
我盯着地图,喉咙像被什么卡住。
那条路,早就荒了。
杂草长得比人高,雨季一到就泥泞不堪,连拖拉机都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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