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它已经盯上别人了。
我盯着监控屏幕,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
那台老式针式打印机又响了,不是嗡鸣,是那种卡纸时的、断续的“咔……咔……”声,像谁在用指甲刮铁皮。
刚才那张纸自己吐出来时,我看得清清楚楚——没有指令,没有操作记录,可打印队列里多了一条任务,来源显示为空。
凡子蹲在机柜后头,手指在笔记本上敲得飞快,屏幕映着他发青的脸。
他额角有道旧疤,平时不显,现在被冷光一照,像条蜈蚣爬在太阳穴上。
“查到了。”他忽然低声说,“打卡数据根本没上传县局。每晚子时自动加密打包,发往一个本地IP——就是档案室那台打印机。”
我猛地抬头。
那台机器摆在角落,灰扑扑的,墨盒泛黄,像是十年前就该报废的东西。
“它在收名字。”我说,“不是考勤,是‘录入’。”
凡子点头,眼神有点发直:“我写了个后门程序。只要替身打卡,系统会自动生成第二条记录,延迟三秒,名字改成‘临时替补:王德海’。”
“王德海?”我皱眉。
“得有人扛一下。”凡子苦笑,“反正他快退休了,而且……他左耳聋,据说‘听不见阴声’,算是半个局外人。”
我没吭声。这不是救人,是送饵。
但我们现在没得选。
我靠在墙边,看着锅炉房通风口那半截白袍袖子还在晃。
风吹进来时,它像条死蛇扭动一下。
吴青山的血迹已经发黑,可那股腥气没散。
我知道它信了——岗位有动静,有人想顶替,它必须抢在第六夜完成“闭环”。
可它也开始怀疑。
替身站在门口,脚悬着,迟迟不落。
它在等什么?
等我现身?
还是……等系统确认?
“我们不逃。”我低声道,手指掐进掌心,“我们塞个假名字进去——让它忙不过来。”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
王德海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个布包,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走进来,把布包放在桌上,一层层打开——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袍,领口绣着暗红纹路,像是某种符线。
“我爹是上一任守夜人。”他声音压得很低,“五八年那会儿,白袍三兄弟第一次出现,拦在殡仪馆门口。我爹没下车,车熄了火,等了三个钟头,直到天亮。”
我盯着那件袍子,喉咙发紧:“然后呢?”
“然后他活到了七十九。”王德海指了指锅炉房那件沾泥的备用袍,“昨夜我巡库,看见它自己动了。袖口抬起来,像有人在试穿。”
屋里静得能听见打印机墨盒的微响。
“我爹说过一句话——白袍能替人扛命。”他盯着我,“只要有人穿,岗位就不会追活人。但它有个规矩……”
他顿了顿,声音几乎成了气音:“袍不落地,魂不归位。”
我懂了。
穿袍之人若把脚踩实了地,等于宣告自己‘在岗’,鬼魂就会锁定他。
可若袍子始终不沾地——人悬着,魂也悬着,岗位就乱了套。
这是一场赌命的拖延。
我伸手去碰那件白袍,布料冰凉,像摸到一层霜。
就在这时,档案室方向传来一声闷响。
我和凡子对视一眼,冲了过去。
陈国富又来了。
他架着三脚架,摄像机对准井口,脸色铁青。
看见我们,他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屏幕。
画面自动转向井口,无论他怎么切换,镜头都像被什么东西拽着,死死对着那六双童鞋。
他怒了,一把抢过键盘,手动输入指令。屏幕一闪,跳出一行字:
【第七岗位待补,推荐人选:陈国富、赵玉兰、林小舟】
他抬手就撕纸,可笔记本翻开的每一页,都浮现出同样名单,墨迹从纸里渗出来,红得像血。
他抖着手去关打印机,却发现机器自己启动了。
一张纸缓缓吐出。
标题是打印的,工整得诡异:
《守夜人轮岗总录(第七人增补卷)》
陈国富站在那儿,像被抽了骨头。
他忽然抬头看我,眼睛布满血丝:“你们知道吗?文化馆根本没有第七个守夜人编制……可名单每年都多一个。去年是李会计,前年是炊事员老周……他们都说调岗了,可没人见过他们调去哪。”
我没说话。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岗位在扩张。
它不再满足于六个,它要第七个,第八个,第九个……直到整个殡仪馆,全是它的“在岗人员”。
凡子忽然拍我肩膀。
他指着监控——锅炉房通风口,那半截白袍袖子,正在缓缓下坠。
像有人正从里面往外爬。
我攥紧那件新白袍,指尖发麻。
名字、替身、岗位、名单……它在收编我们,用它的规则,把活人变成记录。
可如果,我们能让记录乱套呢?
如果,我们能让它分不清谁是真,谁是假,谁该落地,谁该悬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