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窑洞里,那座土制熔炉的火光,比头天晚上更盛。那根承载着全团希望的特种钢锭,被再次送入炉膛,进行着二次加热。炉口喷吐着白色的热浪,整个窑洞热得像个蒸笼。
李云龙和孔捷守在炉边,眼睛一眨不眨。他们不懂什么叫二次精炼,只知道这块“神仙骨头”要回炉重造,心里都捏着一把汗。
“柱子,这玩意儿不会给炼化了吧?”李云龙扯着破锣嗓子问,他看着炉子里那渐渐变红的钢锭,心里直打鼓。
何雨柱手里拿着根长铁钳,拨弄了一下炉膛里的焦炭,头也不回地开口:“面发过了,得再揉一遍,蒸出来的馒头才筋道。这钢,也是一个道理。”
几个老铁匠,以王叔为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挂满了汗珠。他们手里拿着大小不一的铁锤,神情肃穆,像是在等待一场神圣的仪式。
“火候到了!”何雨柱猛地喊了一声。
王叔眼神一凛,与两个徒弟对视一眼,三人合力,用巨大的铁钳将那烧得通体透亮,发出金白色光芒的钢锭从炉中夹了出来,稳稳地放在巨大的铁砧上。
“开锤!”
“当!”
王叔手中的八磅大锤第一个落下,砸在钢锭上,爆开一团绚烂的火星。
“当!当!”
两个徒弟的锤子紧随其后,三把铁锤,一大两小,错落有致地敲击在钢锭上,奏出了一曲铿锵有力的交响。窑洞里,除了铁锤的轰鸣和风箱的喘息,再无半点杂音。
李云龙站在一旁,看得心痒难耐。他觉得这帮老铁匠敲得太斯文,不够劲。
“哎,我说你们几个,没吃饭吗?使点劲啊!就当这是在捶小鬼子!”他扯着嗓子喊道。
王叔没理他,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可那钢锭实在太硬,三把大锤砸下去,变形得极其缓慢。敲了半天,才刚刚有点拉长的迹象。
“砰!”
一个年轻的徒弟,被李云龙喊得心浮气躁,手上力道一偏,锤子砸在了铁砧的边上,震得他虎口发麻,锤子脱手飞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锻打的节奏瞬间被打乱。
王叔的脸色沉了下来,钢锭暴露在空气中,温度正在快速下降。一旦冷却到某个程度,再想锻打就难了。
“他娘的!”李云龙刚想骂人,何雨柱却一步上前,捡起了地上的锤子。
他掂了掂,走到铁砧旁,对那手足无措的年轻徒弟说:“看好了,锤子不是往下砸,是往前送。”
话音未落,他手臂一挥,手中的铁锤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看似没用多大力气,却在接触钢锭的瞬间,发出了一声清脆而沉闷的爆响。
“铛!”
这一锤,声音和刚才的完全不同。不散,不飘,所有的力道都灌进了钢锭里。只见那通红的钢锭表面,肉眼可见地凹下去一小块,一道明亮的火星,笔直地弹射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轨迹。
整个窑洞都静了。
王叔停下了举起的锤子,呆呆地看着何雨柱。他打了一辈子铁,从未听过如此清脆、如此凝实的锤音。这一锤里蕴含的巧劲,是他一辈子都琢磨不透的门道。
李云龙张着嘴,想说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他一直以为何雨柱就是个脑子好使的厨子,没想到这抡锤子的本事,比他娘的炮兵装填炮弹还准。
“听声。”何雨柱把锤子递还给那个已经看傻了的徒弟,“钢在告诉你,它哪里软,哪里硬。别跟它较劲,顺着它的性子来。”
他退到一旁,重新拿起那根长铁钳,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锤,只是个随手的示范。
王叔深吸一口气,他看了一眼何雨柱,眼神里已经没了任何怀疑,只剩下敬畏。他冲着两个徒弟低吼一声:“听何师傅的!起!”
“当!铛!当!”
铁锤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节奏完全变了。不再是蛮力的敲砸,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时而重如奔雷,时而轻如点水,三把锤子仿佛有了生命,在何雨柱偶尔的一句“左边三寸,轻两分”或者“中间,连三锤”的指点下,精准地引导着钢锭的每一次变形。
赵刚站在远处,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看打铁,而是在观摩一场精密的协同手术。何雨柱是主刀医生,王叔他们是助手,而那块钢锭,就是被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这一打,就是整整一夜。
钢锭被反复加热,反复捶打。从一根粗壮的方柱,被一点点拉长,变细,再在特定的位置上,被敲打出粗细不一的阶梯状。整个过程,没有图纸,没有卡尺,所有的尺寸,都在何雨柱的眼睛里,在王叔的锤子下。
当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窑洞里的火光都显得有些黯淡时,最后一声锤音落下。
“成了。”何雨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铁砧上,静静地躺着一根一米多长的奇特钢条。它通体黝黑,表面还带着锻打的鳞片状痕迹。一头粗,一头细,中间像一座宝塔一样,分布着一圈圈大小不一的环状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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