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自皇甫嵩挂帅西征,已近半载。凉州前线的战报,起初还时常传来一些“小胜”、“击退叛军”的消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报的内容渐渐变成了“叛军据险固守”、“天气严寒,粮草转运困难”、“两军对峙”等胶着状态。大规模的决战,始终没有发生。
洛阳城中,关于凉州战事的议论,也渐渐多了起来。一些不满皇甫嵩的朝臣,尤其是与宦官集团关系密切者,开始散布流言蜚语。
这一日,德阳殿内,气氛凝重。
汉灵帝刘宏面色不豫地坐在龙椅上,手中捏着一份由中常侍张让呈上的密奏。他越看脸色越沉,最终将密奏重重摔在御案上,怒道:“岂有此理!皇甫嵩在凉州半年,耗费钱粮无数,却与叛军逶迤对峙,寸功未立!他到底想干什么?!”
阶下众臣面面相觑,不敢轻易接话。大将军何进眉头微皱,出列道:“陛下息怒。凉州叛军势大,且据险而守,皇甫车骑用兵持重,或许是想稳扎稳打,避免浪战……”
“稳扎稳打?朕看他是畏敌如虎!”刘宏不耐烦地打断何进,他近来因西园工程用度紧张,心情本就烦躁,此刻更是将火气撒在了前线统帅身上,“半年了!叛军还在肆虐!朝廷的粮饷都快供应不上了!他皇甫嵩对得起朕的信任吗?”
这时,中常侍赵忠尖细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陛下圣明!老奴也听闻一些风言风语……说那皇甫嵩,仗着是凉州人,与当地豪强颇有牵连,此番出征,名为平叛,实则是……哼哼,养寇自重啊!不然,以他之能,为何迟迟不肯与叛军决战?莫非是想拥兵自重,待价而沽?”
“养寇自重?”刘宏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个词语深深刺痛了他敏感的神经!他本就多疑,尤其忌惮边将拥兵。赵忠的话,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心中。
“陛下!此乃诬陷!”卢植闻言,勃然变色,出列厉声道,“皇甫义真公忠体国,世人皆知!凉州局势复杂,叛军与羌胡、豪强勾结,岂是旦夕可平?皇甫车骑持重进军,正是老成谋国之道!岂可因小人谗言,便怀疑忠良?若临阵换将,军心必然动摇,凉州局势恐将一发不可收拾!请陛下明察!”
“卢公所言极是!” “皇甫将军绝无二心!” 一些清流大臣也纷纷出言为皇甫嵩辩护。
然而,张让、赵忠等宦官及其党羽,却咬定皇甫嵩“劳师糜饷”、“迁延不进”、“其心叵测”。双方在朝堂上激烈争论起来。
刘宏被吵得头昏脑涨,他既担心凉州战事久拖不决,耗尽国力,又真的开始怀疑皇甫嵩的用心。最终,他的猜忌和烦躁占据了上风。
“够了!”刘宏猛地一拍御案,厉声道,“皇甫嵩出征半载,耗费巨大,却未能平定叛乱,这是事实!无论其心如何,其行已是有负朕望!传朕旨意:即刻罢免皇甫嵩车骑将军,收缴其节钺,召回洛阳问话!其所部兵马,暂由副将统领,固守待命!”
“陛下!三思啊!”卢植等人疾呼。
“朕意已决!不必再言!”刘宏拂袖道。
这道旨意,如同晴天霹雳,让所有明白事理的大臣心中冰凉!临阵易帅,乃兵家大忌!更何况是罢免皇甫嵩这等名将!凉州局势,危矣!
旨意迅速被发出。朝堂上一片沉寂,弥漫着不安的气氛。
刘宏余怒未消,扫视群臣,沉声道:“皇甫嵩不堪大用,凉州叛乱必须尽快平定!众卿家,谁可替朕分忧,挂帅西征,扫平凉州?”
大殿内再次陷入沉默。凉州这个烂摊子,如今变得更加棘手。接替皇甫嵩?打胜了,功劳难免要分给前任一半;打败了,或者依旧僵持,那就要承担全部责任,甚至步皇甫嵩后尘!这是个烫手的山芋!
沉寂片刻后,太傅袁隍再次出列,他目光扫过武将班列,缓缓道:“陛下,皇甫嵩虽去,然军中不可一日无帅。老臣以为,卫将军卢植,卢子干,刚正不阿,深通兵略,威望足以服众,可担此重任。”
“臣附议!” “卢公乃最佳人选!” 不少大臣纷纷附和。卢植确实是眼下资历、能力、威望都足以接替皇甫嵩的人选。
卢植眉头紧锁,他深知此任艰巨,但为国分忧,义不容辞,正欲出列请命。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而坚定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朝堂的沉寂:
“陛下!臣,平北将军耿武,愿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耿武踏步出列,躬身行礼,年轻的面容上充满了果决和自信。
刘宏看向耿武,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哦?文远,你愿往?”
“是,陛下!”耿武抬起头,目光炯炯,“凉州之乱,关乎社稷安危,岂容久拖?臣虽年少,蒙陛下天恩,授以平北之职,假节督凉州军事!如今凉州有难,正是臣效命之时!臣麾下‘武毅营’将士,经数月苦练,兵精粮足,士气高昂,堪为一战!臣恳请陛下,允臣挂帅西征,必当竭尽全力,扫荡寇丑,平定西凉,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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