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深处,一座原本用来存放陈旧典籍、略显荒废的独立院落,在喜来乐获封“圣手”并晋升左院判后,被迅速清理修葺,挂上了崭新的匾额——“培优堂”。
这三个字,是喜来乐亲笔所题,笔力遒劲,带着一股破旧立新的锐气。堂前还立着一块石碑,刻着喜来乐亲拟的堂训:“博极医源,精勤不倦;心怀苍生,德术并彰。”
这培优堂的设立,在太医院乃至整个京城医道圈,都引起了不小的议论。有人赞其目光长远,是为医道储备未来;有人嗤之以鼻,认为不过是新官上任的三把火,搞些形式主义;更有人暗中冷笑,准备看喜来乐如何在这“论资排辈”根深蒂固的太医院里,推行他那套“不拘一格降人才”的理想主义。
招募学员的告示贴出,条件确实宽松得让许多人咋舌:凡年龄在十六至二十五岁之间,识文断字,对医道有浓厚兴趣与坚定志向者,无论出身(官宦、平民、乃至寒门)、无论是否有医学基础、无论是否已有师承,皆可报名。最终由左院判喜来乐亲自考核遴选。
这条件,几乎打破了所有常规!一时间,前来报名者络绎不绝,有太医世家送来历练的子侄,有民间郎中渴望一步登天的弟子,也有纯粹因仰慕喜来乐之名而来的书生、甚至还有几个家境贫寒却眼神明亮的少年。
考核之日,培优堂外人头攒动。喜来乐的考核方式也颇为奇特,并非直接考校医术经典,而是分为三部分:
其一,“观心”。喜来乐坐于堂上,与每位报名者简单对谈,问其为何学医,如何看待医者职责,遇到穷苦病患无力支付诊金当如何等等。问题朴实,却直指本心。喜来乐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平静地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
其二,“辨性”。他准备了几种气味、性状迥异的常见药材,让报名者蒙眼嗅闻、触摸辨认,并描述其感知。这考的并非知识,而是天赋的嗅觉、触觉敏锐度以及对事物的观察描述能力。
其三,“验韧”。他设置了几处简单的障碍,观察报名者行事是否沉稳,手脚是否协调,面对突发小状况(如故意打翻的药材筐)时的反应。
这套看似简单甚至有些“儿戏”的考核方法,让许多抱着《黄帝内经》、《伤寒论》准备大展身手的世家子大失所望,也让一些只会死记硬背的书生手足无措。然而,喜来乐却通过这种方式,筛选出了二十名他认为“心性纯良、感知敏锐、或有韧劲潜质”的年轻人,作为培优堂的第一期学员。
这个结果,自然又引来不少非议。入选者中,仅有五人是太医世家出身,其余多是平民乃至寒门,甚至还有两个是药铺学徒出身。太医院内某些等着看笑话的人,更是暗中嘲讽喜来乐“尽收些歪瓜裂枣”。
对于这些议论,喜来乐充耳不闻。培优堂开堂第一课,他并未讲授高深医理,而是带着这二十名学员,来到了京城最大的“济仁堂”义诊现场。
时值初冬,寒风萧瑟,前来求诊的多是贫苦百姓,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病症也多是由于贫寒劳累所致的风寒湿痹、脾胃不和等常见病。
喜来乐让学员们站在一旁静静观察,看他如何诊病,如何与病患沟通,如何用最普通、最廉价的药材组方。他诊病极快,望闻问切如行云流水,开出的方子也多是几文钱就能抓齐的寻常草药,却往往能直中病机。
一个老妇人抱着持续低烧、咳嗽不止的小孙子前来,涕泪交加,言说无钱买药。喜来乐仔细诊察后,温言安慰,随即开方:生姜三片,葱白连须三根,淡豆豉一钱,煎汤热服,取微汗。分文未取。
学员们看得分明,这分明是治疗风寒感冒初起最经典的“葱豉汤”加减,简单到极致,却也有效到极致。
忙至午后,病患稍歇。喜来乐才将学员们召集到一旁,问道:“今日观诊,尔等有何感想?”
学员们沉默片刻,一位名叫赵振邦的太医世家子率先开口,带着几分傲然:“喜师医术通神,学生佩服。然此类小恙,用如此简廉之方,是否……有失我等太医身份?若遇达官贵人,岂能如此?”
喜来乐看了他一眼,未直接回答,转而问向那位曾是药铺学徒、名叫石头的憨厚少年:“石头,你说说看。”
石头挠了挠头,瓮声瓮气道:“俺……俺觉得挺好。那些老爷们用的贵药,俺们穷人用不起。喜师这方子,灶台上就有,能治病,真好!”他言语朴拙,却透着最真实的感受。
喜来乐点点头,目光扫过所有学员:“医者,首重乃是‘仁心’。无论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在病痛面前皆是凡人。用简廉之方治常见之病,并非‘失身份’,而是‘知本分’!若一味追求珍稀贵重,却忘了医术的根本在于解除病痛,那才是舍本逐末,有违医道!”
他语气渐重:“我设立这培优堂,首要便是要尔等明白,医道之基,在于民间,在于普惠!若连这等常见病都无法用最有效、最经济的方式解决,空谈高深理论,于国于民,有何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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