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阶盘旋向下,仿佛要将人带入地心。
刘志学被两个沉默的守卫押着,每一步都踏在黏腻的潮湿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腐土混合的怪味,尽头是一扇沉重的铜门。
周正宏站在门前,转过身,浑浊的眼睛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
“志学,你马上就会明白,你背负的不是诅咒,而是使命。”
铜门缓缓开启,一股灼热的气流扑面而来。
门后不是想象中的牢房,而是一个圆形的地宫。
地宫的墙壁由青铜浇筑,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字,每一个字都像一盏微缩的灯,散发着幽幽的红光。
刘志学认得,那是《灯律》的条文,比祠堂里的石碑完整千百倍。
地宫中央,没有地面,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八根通天的铜柱从黑暗中升起,支撑着半空中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跳动的赤红结晶。
结晶每一次搏动,墙壁上的《灯律》文字就明亮一分。
而在那跳动的光芒核心,一个模糊的人影蜷缩着,四肢被无形的锁链束缚,面容痛苦。
“那是……”刘志学瞳孔一缩。
“雷建国的父亲,雷振山。”周正宏的声音带着一种陈述历史的沧桑,“他是第一代‘灯芯’。”他指着那颗跳动的心脏,“1959年,村里爆发了一场无法控制的瘟疫,人死之后会化为红莲,莲开遍地,活人就会枯萎。我们束手无策,直到发现了这座地宫和《灯律》的秘密。想要镇压瘟疫,就需要一个强大的魂魄作为燃料,点燃这盏‘镇魂灯’。但一个人的魂魄不够,远远不够。”
周正宏的语气变得冰冷而空洞:“我们献祭了三百个村民的性命,用他们的血肉和魂魄作为引子,才成功将瘟疫的源头封印进了灯芯里。雷振山是守灯人,他自愿献出魂魄,成为了第一根蜡烛。”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刘志学:“但灯油总会耗尽,灯芯也会烧完。灯一旦衰弱,瘟疫就会复发。所以,每隔几十年,我们就需要一个新的魂魄,一个与灯有血脉联系的魂魄,去替换旧的灯芯,继续燃烧。这叫‘薪火相传’。几十年前,轮到了你母亲。现在,轮到了你。你生来就继承了她的命,这是你的宿命。”
刘志学听着这荒诞而血腥的故事,没有恐惧,反而发出一声冷笑,笑声在地宫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薪火相传?不,”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你们这不是在救人,你们是在养鬼。”
仪式定在第二天的子时。
刘志学被关在一间石室里,手脚都铐着沉重的铁环。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脑中一遍遍回放着周正宏的话,那些村民绝望的哀嚎仿佛就在耳边。
深夜,石门上传来轻微的刮擦声。
一把生锈的铁片从门缝下塞了进来,接着,田有福那张布满皱纹和愧疚的脸出现在门缝边,他压低声音,急切地喊道:“志学,快开锁!”
刘志学用铁片撬开手铐,拉开了门。
田有福闪身进来,手里死死攥着一张泛黄的布帛,上面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符文。
“这是‘破契阵图’。”田有福的声音在颤抖,汗水从他额头滚落,“子时三刻,用守灯人的血、邮差的铃、碑女的泪,三者合一,在灯芯前画下这道‘断名契’,就能切断你和这盏破灯的联系!”
他双眼通红,像是要哭出来:“当年的阵法,是我帮周家布置的……我以为是在救人,结果却害了全村人!你娘她……她是被我亲手送上那个台子的。这份债,我欠了几十年,今天,我来还了!”
两人没有时间多说。
趁着守卫换岗的间隙,田有福带着刘志学,凭借对地宫外围的记忆,悄无声息地潜向地宫的入口。
然而,当他们摸到那扇沉重的铜门前时,却发现一个人影盘坐在门前。
是李春花。
她不像白天那样疯癫,眼神清澈得可怕,仿佛能洞穿人心。
她静静地看着他们,声音平静无波:“你们不能进去。”
“春花姐,让开!”刘志学低吼。
“你们毁了灯,井底那九十九朵红莲就会全部盛开。”李春花缓缓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悲悯,“到那时,瘟疫重临,所有人都得死。”
刘志学的心猛地一沉。
毁掉灯,全村陪葬。
不毁灯,自己就要成为新的燃料。
这是一个死局。
田有福急得满头大汗,就要上前拉开她。
刘志学却突然伸手拦住了他。
他看着李春花清明的眼睛,又看了看远处巡逻的火光,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田大叔,计划改了。”刘志学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决绝,“你在这里等我信号。”
说完,他竟主动朝着巡逻的守卫走了出去。
“我同意参加仪式。”他对闻声而来的周正宏说道。
周正宏他以为刘志学终于认命了。
仪式台上,刘志学被固定在中央,冰冷的钢环锁住了他的四肢,正对着那颗跳动的赤红灯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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