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雍的身影融入夜色,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散去后,留下的是更深的沉寂与亟待破局的紧迫。云织攥着手中那分量沉重的油布包,臂侧的伤口因紧绷而传来阵阵刺痛,却远不及她脑海中风暴的万分之一。太医正的投诚与牺牲,带来了突破口,但也将最终对决的倒计时,拨快到了令人窒息的程度。
她不能再被动等待。端王府的刺客如同悬顶之剑,皇帝的庇护在错综复杂的朝堂势力面前能维持多久亦是未知。她必须尽快获得更多能扭转乾坤的筹码——林院正传承中提及的“灵圃”,那座隐秘的药园,便是眼下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希望。
她回到屋内,避开地上逐渐冰冷的尸体,就着残存的月光,迅速而仔细地检查了李时雍留下的油布包。里面是几本边缘磨损的账册副本和几张字迹潦草却关键的信笺碎片,记录着端王府操控药材交易的蛛丝马迹,以及几次试图在贡药中动手脚的未遂记录。证据确凿,但正如李时雍所言,尚不足以彻底扳倒根深蒂固的亲王,只能作为引子。
将这些证据与之前从永济药栈找到的笔记信函小心收在一起,云织深吸一口气,将心神沉入眉心。灵枢佩的印记温润依旧,当她将意念集中其上,默念“灵圃”二字时,一股清晰的、带着方向感的牵引力自印记深处传来,如同无形的丝线,指向北方。与此同时,脑海中那幅关于“灵圃”方位的路线图也变得更加清晰——它位于北疆云雾山脉人迹罕至的深处,需穿过一片被称为“迷踪林”的险地。
事不宜迟。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也是监视可能最为松懈的时分,云织必须立刻动身。她快速处理了一下臂膀的伤口,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将重要物品贴身藏好。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刺客尸体,略一沉吟,将其拖到角落,用一些杂物稍作掩盖。此刻通知柳清风或惊动他人,只会打草惊蛇,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她来到窗边,屏息凝神,催动“危险视觉”。双眸中淡紫色微光流转,院外那几个代表监视者的淡灰色气息光团依旧在原地,似乎并未察觉小院内的变故。她仔细观察着气息光团的分布与流动规律,寻找着那一闪而逝的间隙。
就是现在!
她如同一只灵巧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翻出窗户,身形融入建筑物的阴影之中,凭借着“危险视觉”对恶意与视线的超凡感知,总能先一步避开巡逻的卫兵和暗处的眼线。太医院的守卫对于她这个拥有非人感知能力的“闯入者”而言,形同虚设。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出了太医院高大的院墙,融入了京城依旧沉睡的街巷阴影之中。
出城的过程相对顺利,京城每日往来人员繁杂,清晨时分更是混乱。她混在一支早早出城的商队里,稍作易容,并未引起任何注意。直到踏上官道,远离了那座巨大而压抑的城池,回首望去,晨曦微露中,京城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她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紧迫感丝毫未减。
依照灵枢佩的指引和脑海中的地图,云织日夜兼程,向北疆疾行。她不敢走官道大路,多是穿行于山林小路,渴饮山泉,饥食野果,偶尔在途经的小镇用身上仅有的碎银换取些干粮。她将灵枢佩对药性的感知能力运用到极致,总能避开有毒的植物,并找到一些具有疗伤、补充体力效果的普通草药,简单处理後服用,臂上的伤口也在灵泉气息的滋养下缓缓愈合。
越往北,地势愈发崎岖,人烟愈发稀少。空气中的燥热逐渐被清凉取代,最终化为沁入骨髓的寒意。连绵的山脉如同巨龙的脊背,横亘在天际,云雾终年缭绕其间,那里便是云雾山脉。
十数日后,风尘仆仆、衣衫略显褴褛的云织,终于站在了“迷踪林”的外围。这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原始森林,古木参天,藤蔓缠绕,厚厚的落叶堆积在地,散发出腐朽与新生交织的气息。林间雾气弥漫,光线难以透入,显得幽深而神秘。寻常人进入其中,极易迷失方向,最终困死其中。
云织能感觉到,眉心灵枢佩的牵引力在这里变得异常强烈,但同时也感知到林中弥漫着一股混乱、能干扰感知的无形力量。她再次催动“危险视觉”,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凛——整片森林都被一层稀薄却无处不在的、不断变幻形态的灰白色雾气所笼罩,这雾气并非恶意,却如同天然的迷宫屏障,混淆着方向感,甚至试图侵蚀她的精神力。
她紧守心神,将灵枢佩的牵引作为唯一的灯塔,一步步踏入林中。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清晰。雾气翻涌,周围的景物仿佛在不断扭曲、变幻,试图将她引入歧途。她闭上双眼,完全依赖灵枢佩的指引和“危险视觉”对能量流动的感知,如同盲人探路,艰难却坚定地向着核心区域深入。
不知走了多久,仿佛一天,又仿佛数日,时间的流逝在这片迷林中变得模糊。就在云织感到精神力消耗巨大,有些难以为继之时,前方的雾气陡然变得稀薄,灵枢佩传来的牵引力也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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