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含漪心里什么都明白,更明白没有回头路走,她只是想,至少身边还有人是理解她的。
如今又想,她本就是孤身一人,何必求人理解。
那头张氏看完了顾氏,又问了熬药的,再就只是吩咐屋里的丫头好生伺候照顾着,接着就看向季含漪:“你知晓你母亲身子不好,偏要这么做,现在你满意了?”
“这烂摊子我可不收拾,最后成了什么样,也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说着她走到了帘子边,又道:“这事老太太也被惊扰了,现在还着急的等着消息呢,老太太一把年纪,身子也不好,还要为着这些事操心。”
“我这会儿还要去老太太那儿回话,你这头自己瞧着办吧,我可没法子了。”
张氏说完,掀了帘子便走了出去。
张氏一走,没了她说话的声音,屋子里顿时一静。
顾氏依旧还昏着,季含漪坐在椅上半晌不动,屋内的丫头也个个都垂头丧气的。
刘氏觉得她待在这里也不知说什么好,叹息一声,安慰了季含漪一会儿也走了。
她走到外头,回头看了眼这曾经的惠兰院,想起当初顾氏嫁人时的场景。
当时的季璟已经在大理寺了,生的格外俊美艳丽,明明是个男人,偏偏用艳丽来形容他是最合适的,像是一副浓重的山水,还带着股清高傲气,浓眉长眼,俊美无寿。
其实那时候季璟也不小了,二十五六的年纪,多的是名门贵女想嫁给他,当时甚至还听说沈家的女儿也有过那个意思,真不真的不知晓,总之那时候的季璟当真是炙手可热的。
那时候顾氏才刚刚及笄,说是外头赏花时被那季璟看了一眼,两人便一见钟情,没多久那季璟就来提亲了。
当时那场姻缘不可谓是满堂欢喜,一个是首辅器重的正如日中天的得意门生,一个是深闺处清澈娇美的玉兰花,顾家自然是欢欢喜喜的,那季璟虽说双亲具已不在,也只是金陵下头县里一个不起眼的门户,但那些都是不要紧的,反而季璟无父无母,将来顾氏嫁给季璟,后宅当真也是清静,就连她那时候也是真真羡慕顾氏嫁给了这般好的人。
那时候的惠兰院多么风光,人人巴结着顾氏,那些想与老首辅攀关系的,纷纷也来亲近,顾氏出嫁的时候,嫁妆是最丰厚的,顾老太太恨不得将自己的棺材本都拿出来全给了顾氏,家里的亲戚哪个不也争着添嫁妆。
现在倒是好,当初那些嫁妆也全充公了,一个没拿回来。
后头顾氏嫁给季璟后,季璟官路一路亨通,步步高升,四十的年纪,就已经是兵部尚书了,再过个几年,天知道还有什么造化。
老太太也格外欢喜,因为顾家到底也跟着带来了许多好处,这惠兰院虽说顾氏只是偶尔带着季含漪回来看望母亲时小住一两日,但惠兰院却是每日都让丫头打扫着,即便不住人,也要干干净净,就犹如住着人一样。
不过才几年光景,这惠兰院就瑟瑟陈旧,从前光景一干二净,当真是曲终人散。
屋内的季含漪依旧坐在椅上,她撑着头,眼睛看着脚下的炭火,眼底的湿润渐渐干去,窗外风声细细,依稀风铃声响,她握着床边母亲的手,在沉默里,那颗慌张的心在渐渐沉寂。
她想,一切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下午的时候,顾氏依旧没有醒来,顾老太太过来看望,见着季含漪正在给顾氏喂药,坐在床边耐心细致,一点点喂下去,没有半点不耐烦。
顾老太太见着自己从前最疼爱的女儿这般也是难受,脸上又似苍老了些,发上的白发在季家出事之后白了不少,如今已经找不出多少黑发了。
婆子忙去端了把椅子过来,顾老太太坐在床边,安慰了一些话,又道:“等你母亲醒来,你差人来叫我,我与你母亲说。”
“你母亲小时候就是个容易钻牛角尖的,钻进去了就不容易钻出来,就如当初你父亲走了,那时候你还没及笄,她却万事都不顾了,也不怕耽误了你的亲事,吃了砒霜就要随你父亲一起走。”
“这个牛角尖她到现在还没出来,你别自责,漪丫头,不是你的错,外祖母在呢。”
“外祖母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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