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没有给自己太多沉溺于情绪的时间。第二天下午,他再次出现在病房,手里除了日常的物品,还多了一个文件袋。他的神情与往常并无二致,依旧是那份沉稳的温柔,仿佛昨夜在门外听到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他先像往常一样,跟蓝盈盈打了招呼,检查了播放器的工作状态,然后自然地转向正在给女儿擦拭手臂的蓝母。
“阿姨,有点事想跟您和叔叔商量一下。”他的语气平静,带着尊重。
蓝母的动作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强自镇定下来:“哎,好,什么事你说。”她放下毛巾,有些局促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苏秦将文件袋放在床头柜上,却没有立刻打开。他拉过另一把椅子,坐在蓝母对面,目光坦诚地看着她。
“阿姨,我知道您和叔叔心里在想什么。”他开门见山,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蓝母耳中,“您担心我现在做的一切,只是一时冲动,担心我将来会坚持不住,担心到时候对盈盈、对您二老造成更大的伤害。”
蓝母完全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地挑明,一时间愣住了,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脸上交织着被看穿心事的窘迫和更深的不安。
苏秦没有等她回应,继续说了下去,语速平稳而坚定:“我理解您的担忧。站在您的立场上,有这样的顾虑是完全正常的。任何一个疼爱女儿的母亲,都会这样想。”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病床上沉睡的蓝盈盈,眼神变得深邃而柔和:“但是,阿姨,我想请您相信,我对盈盈,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出于怜悯或者责任。虽然我们只相处了短短几天,但那种感觉……我无法用时间长短来衡量。我找了她两年,不是因为不甘心,而是因为放不下。”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蓝母,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我知道,空口无凭。所以,我准备了一些东西。”
他拿起那个文件袋,从里面取出几份文件。
“这一份,是我个人资产的公证和一部分资金的冻结证明。我已经设立了一个专门的信托账户,里面有一笔足够支撑盈盈未来十年,包括前往国外接受最前沿治疗在内的所有医疗和护理费用。这笔钱,与我的其他资产隔离,无论我个人发生任何情况,都不会影响到对盈盈的治疗。”他将一份文件推到蓝母面前。
蓝母震惊地看着那份盖着红色印章的文件,手微微颤抖,没有去接。
苏秦又拿出另一份文件。“这一份,是我咨询过律师后,草拟的一份意向声明。里面明确说明,我对蓝盈盈女士的所有经济支持,均为自愿赠与,不附加任何条件,不要求任何回报,也与是否缔结婚姻关系无关。您和叔叔可以找信得过的律师看过,如果觉得有必要,我们可以进行公证。”
“苏秦,这……这不行!这太……”蓝母的声音带着哭腔,慌乱地摆手。这份“保障”太沉重,太正式,让她感到惶恐。
“阿姨,您先听我说完。”苏秦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这样做,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也不是为了让您和叔叔安心而做的姿态。我只是想用我能想到的最实际的方式,告诉您,也告诉我自己,我不是在玩一场感情游戏。我做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盈盈的未来,我愿意,也有能力负责到底。”
他放下文件,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恳切地看着蓝母:“阿姨,我请求您,试着相信我一次。不是把我当成一个施舍者,或者一个不确定的因素。请把我当成……当成一个和你们一样,殷切期盼着盈盈能好起来的人。我们应该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不是吗?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尽最大的努力,唤醒盈盈。”
病房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像是在为这场关乎信任与未来的对话计时。
蓝母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她粗糙的手背上。她内心的震动无以复加。苏秦的这番话,和他拿出的这些东西,像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着她固有的认知和担忧。她原本以为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顾虑,被他如此坦荡而周全地摊开在阳光下,并用一种近乎决绝的方式给予了回应。
这不是年轻人一时上头的热血,这是一个成熟男人深思熟虑后的担当。
许久,蓝母才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苏秦,声音哽咽而沙哑:“孩子……你……你这又是何苦……”
苏秦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容:“阿姨,这不是苦。能为她做点什么,对我来说,是支撑我走下去的意义。”
他拿起那份资产证明,轻轻放在蓝母手里:“这个,您收好。不是为了给您压力,只是想请您放心,至少在钱的问题上,不要再有任何后顾之忧。您和叔叔,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才是对盈盈最大的支持。其他的,交给我。”
蓝母握着那份轻飘飘却又重如千钧的文件,看着苏秦清澈而坚定的眼神,心中那块沉甸甸的、名为“不安”的巨石,仿佛终于被撬动了一丝缝隙。一种混杂着巨大感动、如释重负以及更深切愧疚的情绪,淹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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