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大的电流瞬间击穿了苏秦的四肢百骸,让他浑身一震,几乎要喜极而泣。他没有动,甚至不敢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历史性的一刻。他就那样静静地回望着她,用眼神传递着他所有的思念、所有的等待、所有的爱意。
那短暂的两三秒,在他感觉里,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又像烟花绽放般短暂而绚烂。
当她的目光再次涣散后,苏秦才缓缓地、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指背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声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沙哑和巨大的满足:“你看到我了,对不对?盈盈,你看到我了……”
他知道,连接他们之间的桥梁,又有一座关键的桥墩,被牢牢地浇筑成功了。
希望的曙光越来越明亮,但现实的挑战也接踵而至。随着蓝盈盈意识水平的提升和康复训练的加强,医疗费用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急剧上涨。顶尖康复治疗师的费用、新增的言语和作业治疗、正在评估中的经颅磁刺激(TMS)技术、各种进口的营养神经药物……每一项都是不小的开支。
苏秦之前设立的信托账户资金消耗速度远超预期。他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着迅速缩水的数字,还是感到了切实的压力。他并非坐拥金山,工作室虽然盈利可观,但大部分资金都投入在项目运营和未来发展上,能动用的流动资金是有限的。
他没有将这份压力透露给蓝家父母分毫。他们脸上的笑容和日渐增长的希望,是他此刻最珍视的财富。他默默地调整了自己的财务计划,暂停了几个个人投资项目,甚至开始认真考虑出售一部分工作室的股份。这些决定做得艰难,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蓝盈盈的康复更重要。
然而,更大的考验来自蓝盈盈自身。意识的缓慢恢复,似乎也带来了一些“副作用”。她开始出现明显的情绪波动。有时,在进行枯燥又费力的康复训练时,她会表现出烦躁——呼吸会变得急促,眉头紧紧皱起,被治疗师握住的手会无力地试图挣脱,喉咙里甚至会发出类似呜咽的、极其微弱的声音。
这不再是之前那种无意识的生理反应,而是带着明确不情愿和挫败感的情绪表达!
“她累了,今天先到这里吧。”苏秦看到她那痛苦又无助的表情,心疼得像被针扎一样,往往会忍不住叫停治疗。
但经验丰富的林主任和康复师却告诫他:“苏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康复过程本身就是艰苦的,出现抵触情绪是正常的,甚至可以说是好事,说明她的情绪感知在恢复。我们不能一味迁就,必要的坚持和突破极限,对她功能的重建至关重要。否则,可能会前功尽弃。”
苏秦陷入了两难。他看不得她受一点苦,恨不能替她承受所有磨难;但他更知道,一时的软弱可能会葬送掉好不容易得来的进展。这种理智与情感的撕扯,让他备受煎熬。
这天下午的言语治疗尤其不顺利。蓝盈盈似乎状态很差,无论治疗师和苏秦如何引导,她都无法再清晰地发出之前已经掌握的那几个模糊元音。反复的失败让她变得异常焦躁,呼吸急促,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最后一次尝试时,她甚至用力偏过头,躲开了治疗师的手,紧闭双眼,眼角渗出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那滴眼泪,像烧红的烙铁,烫伤了苏秦的心。
治疗师无奈地叹了口气,暂时结束了课程。病房里只剩下苏秦和蓝盈盈。她依旧偏着头,闭着眼,无声地流泪,那脆弱又倔强的样子,让苏秦的心揪成了一团。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去安慰她,也没有强行把她扳过来。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和那不断滚落的泪珠。
过了很久,直到她的哭泣渐渐平息,只剩下偶尔的抽噎,苏秦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却又不是责备:
“累了,是不是?”他伸出手,没有去擦她的眼泪,而是轻轻握住了她那只没有输液、此刻正无力蜷缩着的手。
“我知道,很辛苦。重新学说话,学动弹,学怎么看东西……比小孩子学走路还难,对不对?”
他的手掌温暖而稳定,包裹着她冰凉的手指。
“想放弃吗?”他轻声问,然后自问自答,“我也想过的。有时候看着你这么难受,我恨不得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恨不得代替你躺在这里。”
他停顿了一下,感觉到掌心中的手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但是,盈盈,”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清晰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打在心上,“我们不能放弃。”
“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再去看蓝眼泪的。”
“平潭岛的海还在那里,蓝眼泪每年都在绽放。”
“我找了你两年,等了你这么久,不是为了看你在这里掉眼泪,然后放弃的。”
他俯下身,靠近她的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地说,带着海誓山盟般的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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