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练,银辉洒在靖王府的青石板小径上,令石板泛出幽幽的光芒。
府邸院落各处点着的灯笼,在微凉的夜风中摇曳着昏黄的光晕,像一颗颗不安跳动的心。
几人从云府回到靖王府,步履皆带着难以言说的疲惫。
梁王孟承佑走在最后,他的目光掠过走在前方、背影僵直的孟玄羽和紧挨着他、面色苍白的卫若眉,三人眼见要分开各回住处,孟承佑叫住两人。
“风影是玄羽的人,文峻是本王的人,我与玄羽都有责任将此事处理妥当。事已至此,”孟承佑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在抄手游廊的拐角处停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强扭的瓜不甜,反而易生祸端。明日,我提议请沈文峻过府一叙。由我们出面,陈明利害,劝他主动退出提亲。沈府是杏林世家,最重颜面,如此,既全了沈家的体面,也给了云姑娘和靖王府一个台阶。总好过日后闹得满城风雨,彼此难堪。”
孟玄羽停下脚步,转过身望向月光下披着银辉的孟承佑,只从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嗯”,算是同意了。
他此刻心绪纷乱,既有对云煜胆大妄为的余怒,更有对眼下这棘手局面的烦躁。
卫若眉则微微侧首,向梁王温柔地地点了点头,“承佑兄长考虑周全,所言极是。”
“好,那你夫妇二人早些休息,明天将此事处理完毕。”孟承佑微笑着离开。
各自散去后,夜,愈发深沉。卫若眉倚在窗边,能闻到庭院泥土被夜露打湿后散发出的清冷气息,夹杂着晚开的花卉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但这份静谧并不能抚平她心头的褶皱。
她能感觉到丈夫躺在身侧,呼吸均匀的睡着了,这家伙难得这么安分,往日里这个时辰兴致很高的贪恋着云雨欢好。可见今天这事让他头疼极了。
次日,天气渐凉,秋意正浓。
沈文峻应约而来,依旧是一身素净的青衫,步履从容,只是眉眼间较往日多了几分沉凝。
他刚被引入花厅,与梁王、靖王夫妇见礼落座,茶盏尚未沾唇,外间便传来了通报声——云煜前来请罪。
孟玄羽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寒芒。他昨夜积攒的怒火,正缺一个宣泄的出口。他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沈文峻,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让他进来!”孟玄羽的声音冷硬如铁。
云煜几乎是踉跄着进来的,衣衫还算齐整,但脸色惨白,看来他是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这次孟玄羽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不敢看座上任何一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唇哆嗦着,还未说出请罪的话,孟玄羽气恼道:“云煜,你可知眼下你成了云氏木艺的当家之主有多不容易?这些日子你认真勤勉,本王看在眼里,才对你委以重任,可你在处理你妹妹与赵大人的感情的事上,怎么会如此糊涂?你这样的做法,是帮助二人无媒苟合,传出去,云裳,风影,本王的名声全部完了,你可知你险些酿成大祸?!这次不给你点教训,只怕日后你记得不深刻还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来。”
孟玄羽越说越气,手上端着的茶盏都在抖着,“来人,将云二公子拖下去揍一顿,给我狠狠揍,揍到他长记性为止。”
云煜脸色发白:“王爷,可让他们……轻些轻些!”
卫若眉实在忍不住,开口道:“玄羽,就意思一下吧,别把我二表哥给打残疾了。”
厅外候着的护卫应声而入。
“拖下去,重打二十军棍!就在这院中行刑!”孟玄羽的声音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沈文峻,仿佛这顿板子,也是打给他看的。
卫若眉急了:“玄羽,打十棍就好,打十棍就好,二表哥又不是练武之人,手无缚鸡之力,捱不住啊。”
孟玄羽见卫若眉开口求情,只得改口:“那就打十棍,小惩大诫。”
云煜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被侍卫拖了下去。
卫若眉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指甲陷入柔软的布料。她没敢说免了这顿板子,深知此刻丈夫需要立威,也需要借此向沈文峻表明态度。
梁王孟承佑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眼帘低垂,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沈文峻端坐不动,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他能清晰地听到庭院中棍棒落在皮肉上的沉闷声响,那声音一下又一下,伴随着云煜起初压抑而后逐渐变为凄厉的惨叫,不断冲击着他的耳膜。空气中,似乎隐隐飘来一丝血腥气。
他垂下眼睑,盯着杯中载沉载浮的茶叶,目光幽深,看不出喜怒。他也知道孟玄羽最是宠爱自己的王妃,但今天却为了给自己交待,把王妃的二表哥给打了。
行刑完毕,云煜被侍了架回厅中时,屁股后面的衣服上已经渗出了血迹。
卫若眉连忙冲上去察看云煜的伤势,一边喊来下人,安排下人将云煜先抬去云裳临时客居的汀兰苑,一边差下人去把府医汪大夫喊去给他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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