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把车停在法医中心后门的停车区，车还没熄火就看见安怡从玻璃门里走出来。她手里拿着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是那只黑手套。他推开车门，风从侧方吹进来，把外套掀了一下。
“你来得挺早。”安怡站在台阶上说。
“没睡。”余罪接过袋子，“东西是你昨晚收到的吧？”
“凌晨四点十七分，信使准时到。”她看了眼手表，“我已经做了初步检测，粉末是钛合金微粒，和烟雾弹外壳材质一致。但这不是重点。”
她转身往回走，示意他跟上。
实验室在地下一层，进门要刷两次卡。灯是冷白色的，照在不锈钢台面上反着光。墙上挂着几块电子屏，显示着不同角度的质谱图。中央实验台摆着一台大型仪器，正发出低频运转声。
“我把精英衣物上的残留物重新提纯了。”安怡打开电脑，“之前说是中枢神经抑制剂，那是初步判断。现在确认，这是一种新型致幻剂。”
余罪凑近屏幕：“具体点。”
“成分基于LSD衍生物，但结构经过修饰。”她调出一张分子模型图，“加了缓释基团，作用时间能维持六到八小时。最关键的是，它会诱发顺从性幻觉。”
“什么叫顺从性幻觉？”
“简单说，人在清醒状态下，会被动接受外部指令，像被催眠一样听话。但事后记忆模糊，只记得片段画面。”
余罪皱眉：“所以那三个失踪的人，不是被绑走的，是自己走出去的？”
“大概率如此。”安怡点头，“而且药物需要低温保存，运输过程必须冷链。常温下超过两小时就会降解。”
余罪突然想到什么：“你刚才说‘新型’，意思是市面上没有？”
“不止是没有。”她切换窗口，调出一份数据库比对结果，“全国合法备案的精神类药品名录里，查不到这个结构。它没注册，也没临床试验记录。”
“那就是黑药。”
“极可能出自封闭实验室。”安怡补充，“能做这种合成的，要么是医药研发机构，要么是有科研背景的地下组织。”
余罪沉默了几秒：“有没有可能来自医院？比如精神科或者麻醉科？”
“理论上可以，但剂量控制不了这么精准。”她摇头，“这药太干净了，杂质含量低于0.1%。普通医院药房做不到。”
余罪走到另一台显示器前，指着上面的时间轴：“你能不能查最近一个月，全市有没有异常采购过类似原料？比如色胺类、麦角酸类前体？”
“我已经申请协查了。”她说，“但流程要走审批，最快明天才能拿到数据。”
“不够快。”余罪掏出手机，“我给你一个名单。”
他翻出存档里的七个名字：“这些人里有三个，参与过政府招标项目。我现在怀疑，这不是随机绑架，而是有针对性的筛选。”
安怡接过手机看了一眼：“你想查他们的医疗记录？”
“不，查他们接触过的单位。”余罪放下手机，“尤其是医药公司、研究所、高校实验室。如果有人在背后用这种药做测试，肯定需要场地和资源。”
安怡盯着屏幕，手指敲了敲键盘：“还有一个方向。这种药既然要冷链运输，那就一定有冷藏设备的使用痕迹。物流车、冷库租赁、温控记录……这些都会留下数据。”
“对。”余罪眼睛亮了一下，“谁用了这种设备，谁就有嫌疑。”
“但我提醒你。”她转过身，“这类信息涉及企业隐私，调取需要更高权限。”
“我知道。”余罪笑了笑，“所以我不会去申请。”
安怡看了他一眼：“你要干嘛？”
“我自有办法。”他拿起桌上的U盘，“报告给我一份电子版。”
她插入加密U盘，拷贝文件时输入了一串密码。进度条走到100%，她拔下来递给他：“只有我的账号能读取原始数据，你拿去做不了别的事。”
“够用了。”余罪收好U盘，“照片我也拍了几张，留着备用。”
“你不觉得你现在是在冒险吗？”她忽然问。
“我一直都在冒险。”他说，“但这次不一样。以前是追人，现在是追药。只要抓住这条线，就能摸到他们的根。”
安怡没说话，低头整理实验记录。
余罪走到门口又停下：“那个手套，还能再查什么？”
“指纹没有，DNA也没有。”她说，“但他们忘了清理内层。我在磨损处提取到一点有机残留。”
“是什么？”
“像是皮肤代谢物混合某种润滑剂。”她抬头，“具体成分还在分析，等结果出来我会通知你。”
余罪点头：“有消息立刻打我新号码。”
他转身出门，走廊灯光一节节亮起。电梯下行时，他把U盘塞进贴身口袋。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导航自动启动了，目的地写着“市局指挥中心”。
走出大楼时太阳刚升起来，光线照在挡风玻璃上，裂痕把光分成几道细线。他拉开车门坐进去，钥匙插进锁孔但没点火。
脑子里过了一遍刚才的数据。
缓释、低温保存、高纯度、定向操控——这不是街头混子能玩出来的玩意儿。背后一定有人提供技术支持，还有稳定的供应链。
他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名字。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停了几秒，最后还是删掉了通话记录界面。
重新开机，SIM卡已经换过了。
他启动车子，引擎声音不大。后视镜里闪过一辆白色面包车，车牌被泥巴盖住一半。车速不快，跟在他后面约五十米。
余罪踩下油门，方向盘打向右车道。
车子驶出停车场匝道时，他从倒视镜看到那辆面包车停在路口，没有跟上来。
他拐了个弯，导航重新规划路线。
十分钟后，他把车停在路边，拿出记事本写下一串关键词：
**冷链运输｜科研背景｜政府项目｜精神类前体｜缓释制剂**
写完合上本子，扔进副驾储物格。
手机震动。
一条新短信：
“样本分析完成，等你电话。”
发信人是安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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