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林焱被来福小心翼翼的呼唤声和秋月轻手轻脚端来的洗漱热水弄醒。他揉着惺忪睡眼,想起昨夜月下的那点小惆怅和与周姨娘的谈心,不由失笑。果然,夜晚容易善感,太阳一出来,啥矫情都没了,剩下的只有对即将到来的请安和可能存在的“刁难”的现实考量。
“少爷,今儿个气色真好!”来福一边帮他束发,一边嘴甜地奉承。秋月则默默将一件半新的雨过天青色细布直身熨烫平整,递了过来。这是周姨娘昨晚特意吩咐的,既不失礼,也不会太过扎眼,符合林焱如今“病愈需低调”的身份。
林焱套上直身,对着模糊的铜镜照了照,嗯,人模狗样,是个合格的小透明了。他深吸一口气,调整面部肌肉,努力做出原主那种带着点怯懦和顺从的表情。这“装乖”技能,真是穿越必备,得尽快练到满级。
周姨娘早已收拾妥当,在偏院门口等他。她今日穿了件更素净的月白色褙子,发髻上只簪了那支素银簪子,整个人看起来温婉而无害。见到林焱,她仔细替他理了理本就很平整的衣领,低声叮嘱:“昨日钱婆子吃了瘪,今日请安,王氏那边未必会甘心,定然会找些由头。记住,多看,少说,一切有姨娘。”
林焱点头,心里却有点小兴奋,宅斗实操课要开始了么?
母子二人再次踏入主院正厅。今日王氏到得早些,正端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盏。林文博和林晓曦分坐两侧。林文博依旧那副鼻孔看人的模样,林晓曦则专注地盯着自己裙摆上的绣花,仿佛周遭一切都与她无关。
行礼问安后,王氏的目光果然如同探照灯般在林焱和周姨娘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林焱那件雨过天青色的直身上。她放下茶盏,用帕子沾了沾并不存在的嘴角,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满厅的人听清:
“周姨娘,不是我说你。焱儿病了这一场,身子骨弱,正是该好好将养的时候。这春日里早晚寒气还重,你怎么就给穿得如此单薄?瞧瞧这料子,怕是去年的旧衣了吧?虽说庶出的孩子不比嫡出金贵,但该有的体面总还是要的,没得让人说我林家苛待了子嗣。”
这话夹枪带棒,既指责周姨娘照顾不周,又暗讽林焱庶出身份低微,连件像样的新衣都穿不上。厅内侍立的丫鬟婆子们虽都垂着头,但耳朵都竖着呢。
周姨娘心中“呵呵”她一脸,面上瞬间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惶恐,她微微福了一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太太明鉴,这……这料子是去岁老爷赏下来的江南新缎,妾身一直没舍得用,见焱儿病好了,才赶紧找出来给他做了身衣裳,想着颜色清爽,也合时节……绝无怠慢之心啊。”她说着,眼圈竟微微泛红,看向林焱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和……一丝无奈?
林焱心里暗暗叫绝,这演技,秒杀前世那些流量小花啊!他赶紧配合地低下头,揪了揪自己的衣角,做出局促不安的样子,小声道:“母亲,这衣裳……很暖和,孩儿不冷。”
王氏被周姨娘这番以退为进的话噎了一下。她本意是想找茬克扣用度,没想到周姨娘直接把料子的来源抬到了“老爷赏赐”上,她若再纠缠料子不好,岂不是打林如海的脸?她脸色沉了沉,冷哼一声:“既然是老爷赏的,自是好的。只是这颜色……未免太过素净,瞧着不够喜庆。罢了,你既觉得好,便穿着吧。”
第一回合,看似王氏占了上风,实则被周姨娘巧妙化解,还隐隐点出王氏对“老爷赏赐”之物有微词的不妥。
林文博见母亲没占到太大便宜,眼珠一转,接口道:“母亲说的是。二弟身子弱,更该穿些鲜亮暖和的颜色才是。儿子前日得的那匹湖绉,颜色正红,寓意也好,不如裁了给二弟做件外衫?”
他这话看似大方,实则恶毒。正红色在古代多有禁忌,庶子穿正红,容易招来非议,说他僭越。而且林焱肤色病后苍白,穿大红色只会显得更憔悴滑稽。
周姨娘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刚要开口婉拒,林焱却抢先一步,抬起头,脸上露出一种介于天真和傻气之间的表情,看向林文博,语气带着真诚的疑惑:“大哥,真的吗?那红色……我穿着会不会像年画上的娃娃?或者……像戏台上唱戏的?”他还故意歪了歪头,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噗嗤——”一旁始终充当背景板的林晓曦,竟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又赶紧用帕子掩住嘴,但肩膀还在微微耸动。
林文博被林焱这不着四六的回答弄得一愣,脸上那点假笑瞬间僵住。他想象了一下林焱穿着大红袍子、脸色苍白的样子,确实……有点滑稽像年画娃娃。这让他准备好的“关心庶弟”的台词全堵在了喉咙里。
王氏瞪了林晓曦一眼,又不满地瞥向林文博,觉得儿子这助攻打得实在蹩脚。她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一件衣裳也值得争辩?文博你自己留着穿吧。周姨娘,既是你用心准备的,便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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