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焱以为“天塌”事件的风波就此过去,顶多算是课堂上的一个小插曲。他依旧每日挣扎在歪歪扭扭的毛笔字之间,虽然进步缓慢得像蜗牛爬,但至少态度端正了许多,不再明目张胆地打瞌睡,努力扮演着一个“知错能改”的学子形象。他甚至开始尝试用一些笨办法,比如把难记的字拆分成熟悉的部件,或者编一些荒诞的小故事来帮助记忆,虽然效果时好时坏。
这日放学,他感觉手腕酸痛,脑袋也因强记硬背而发胀,只想赶紧回到偏院,瘫倒在他那自制的“沙发”上,喝一碗秋月晾好的绿豆汤。然而,他刚和来福走出族学大门没多远,就被林如海身边的长随林忠拦住了。
“二少爷,”林忠面无表情,语气恭敬却不容拒绝,“老爷吩咐,请您直接去书房一趟。”
林焱心里“咯噔”一下。平时林如海很少单独找他,尤其是在这个时辰。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看了一眼来福,来福也紧张地缩了缩脖子。
“忠叔,父亲找我……有什么事吗?”林焱试探着问。
林忠眼皮都没抬:“老爷只吩咐请您过去,奴才不知。”
没办法,林焱只好硬着头皮,跟着林忠往主院书房走去。一路上,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各种可能:是功课又出了纰漏?还是偷偷改良“沙发”被发现了?
走到书房外,林忠通报了一声。里面传来林如海低沉的声音:“让他进来。”
林焱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檀香味,林如海正坐在宽大的书案后,面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更让林焱心惊的是,书案旁还坐着一个人——正是他那迂腐的启蒙老师,郑夫子!郑夫子见到他,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一副“老夫不屑与你为伍”的模样。
完了!林焱心里哀嚎一声,果然是东窗事发!
“逆子!还不跪下!”林如海猛地一拍书案,震得笔架上的毛笔都跳了起来。
林焱吓得一哆嗦,条件反射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不敢看父亲盛怒的脸。
“你这几日去族学,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好事?!”林如海的声音如同寒冰,“郑夫子方才亲自前来,言你课堂上心不在焉,精神涣散,习字如同鬼画符!这还不算,竟敢妄议天地,口出怪诞不经之言!说什么天是‘吸着’的?简直荒谬绝伦!我林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果然是因为这个!林焱心里把郑夫子骂了一百遍,这老头也太小题大做了吧!他努力辩解,声音故意带着哭腔:“父亲息怒!孩儿……孩儿不敢妄议天地!那日……那日夫子问天为何不塌,孩儿一时愚钝,想起一句古诗‘天似穹庐’,便胡乱猜想,或许有什么东西撑着……孩儿绝无他意啊!”
“哼!巧言令色!”郑夫子忍不住开口,指着林焱对林如海道,“如海公,你是没看见他当日那副模样!眼神飘忽,言语含糊,说什么‘吸着’,分明是心思根本没在圣贤书上!依老夫看,此子心思浮躁,非读书之材,与其在学堂虚度光阴,不如早做打算!”这话几乎是直接建议林如海放弃让林焱读书了。
林如海脸色更加难看。他虽然对庶子期望不高,但被夫子当面说“非读书之材”,还是让他觉得脸上无光,尤其还是被郑夫子这种在族中颇有声望的老夫子直言。他盯着跪在地上的林焱,恨铁不成钢地斥道:“听见没有?连夫子都如此说你!为父本以为你病后有所长进,谁知还是这般不成器!从今日起,每日族学回来,再加练一个时辰的大字!若再敢懈怠,家法伺候!”
“是……是,父亲,孩儿知错了,孩儿一定加倍用功……”林焱赶紧磕头认错,姿态放到最低。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任何辩解都是火上浇油。
林如海又训斥了几句,才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让林焱退下。郑夫子也站起身,向林如海拱拱手:“如海公,老夫言尽于此,望你好生管教。”说罢,看也不看林焱一眼,拂袖而去。
林焱灰头土脸地从书房里出来,只觉得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他垂头丧气地往偏院走,还没走出主院,就听见一阵刻意压低的嘲笑声。
只见嫡母王氏正带着林文博和林晓曦,站在不远处的抄手游廊下,似乎“恰好”经过。王氏用手帕掩着嘴角,眼中却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哟,这不是咱们二少爷吗?这是怎么了?又被老爷训斥了?唉,不是母亲说你,既然不是读书的料,何必非要强求呢?没得惹老爷生气,也让自己受苦。”
林文博更是直接,抱着胳膊,斜睨着林焱,语气夸张:“二弟,听说你在学堂里发表了什么‘高论’,把郑夫子都气坏了?说什么天是‘吸着’的?哈哈哈!真是闻所未闻!我看你啊,还是早点跟父亲说,去咱家铺子里学算账吧,那活儿简单,不用动脑子!”他说完,自己先得意地笑了起来。
连一向冷淡的林晓曦,也难得地开口,声音如同她的表情一样没什么温度:“二弟,言行无状,徒惹人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