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一月十二,清晨,圣林核心,祖灵之眼巨树下】
那圈无声无息扩散开来的净化涟漪,如同一只温柔却不容抗拒的巨手,轻轻抚平了狂暴的能量乱流,抹去了狰狞的邪阵光影,将毁灭性的冲击化为无形。天地间,只剩下劫后余生般的死寂,以及那弥漫在空气中、沁人心脾却又带着淡淡悲伤的纯净气息。
漆黑的光柱湮灭了,邪阵的虚影溃散了,扑来的邪物净化了。然而,圣林并未恢复往日的祥和,反而笼罩在一片悲壮而惨烈的余烬之中。
宁休艰难地用手肘支撑起剧痛的身体,倚靠着冰冷粗糙的巨树树干,每一下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伤痛。他望着那片被净化一空、却满地狼藉、草木凋零的土地,望着公孙禹长老无声倒下的身影,望着婉娘昏迷不醒、依旧死死护着夏衍的姿态,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无力感。胜利?不,这只是一次用惨重代价换来的、短暂的喘息。
他强提一口文气,乳白色的微光在掌心艰难凝聚,颤抖着按在自己胸口最深的伤口上,试图止住汩汩外流的鲜血。文宫枯竭,经脉受损,他能做的,仅仅是吊住自己一口气。他抬眼望向瘴海方向,那双猩红的眼睛已然隐去,但那股如同毒蛇般阴冷、锁定此地的邪恶意志,并未远离,反而像是在重新审视、积蓄着更恶毒的力量。
“咳咳……”婉娘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宁休惨白的脸和满身的血迹,是周围如同被飓风肆虐过的景象,是公孙长老一动不动的身躯。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猛地挣扎着坐起,第一时间看向怀中的夏衍。
孩子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但奇怪的是,他周身不再有丝毫净光波动,也不再散发出任何力量气息,就像…就像一个彻底失去了所有神异的普通垂死孩童。唯有心口处,那枚梵心珠的位置,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温热。
“小公子…”婉娘的眼泪瞬间涌出,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孩子的鼻息,感受到那游丝般的气息,心中稍安,却更加刺痛。她抬头,泪眼婆娑地看向宁休,“宁先生…长老他…”
宁休沉重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长老…已为守护圣林…燃尽了自己。”
婉娘闻言,泪水更是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她望向公孙禹长老倒下的方向,无声地啜泣着。这位一路上给予他们指引和庇护的长者,最终用生命为他们争取了这片刻的生机。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外敌,而是来自他们身旁那棵巍峨却已布满创伤的祖灵之眼巨树!
巨树树干上,那巨大的“眼眸”疤痕,在经历了方才那场净化之力的共鸣与冲击后,原本旋转的乳白色光辉已彻底熄灭,只留下一片死寂的暗沉。但此刻,那疤痕的最中心,却毫无征兆地,渗出了一滴…晶莹剔透、如同泪珠般、却散发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悲伤与不舍气息的…乳白色液滴!
这滴“树泪”并未滴落,而是悬浮在疤痕之前,散发出柔和而悲悯的光晕。
同时,整棵巨树开始发出低沉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嗡鸣!这嗡鸣声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传遍了整个圣林!
紧接着,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圣林之中,所有幸存的花草树木,无论距离远近,都仿佛受到了召唤!它们无风自动,枝叶摇曳,从自身剥离出一丝丝、一缕缕极其微弱的、闪烁着各色光点的生命精气!这些光点如同受到磁石吸引的铁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融入那滴悬浮的“树泪”之中!
不仅仅是植物!那些刚刚被净化、消散的邪物和幽影教徒残留的、最本源的微弱能量,甚至弥漫在空气中的、之前战斗逸散的混乱能量,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涤荡、提纯,化作了最纯净的灵光,汇入这生命的洪流!
万千光点,如同百川归海,注入那滴“树泪”!使得那滴泪珠光芒越来越盛,体积却并未增大,反而变得更加凝练、纯粹,仿佛浓缩了整片圣林最后的精华与…所有的希望!
宁休和婉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神迹般的景象,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他们能感受到,这并非攻击,而是一种…牺牲与传承!
“是祖灵…最后的馈赠…”宁休喃喃道,他明白了。祖灵之眼巨树,在感知到守护者陨落、“梵种”濒危、圣林即将不保的绝境下,选择了燃烧自身残存的灵性,汇聚圣林万物最后的生机,凝聚成这最后的…生命之源!
终于,当最后一点光晕融入后,那滴“树泪”已变得如同一个小型的、散发着温暖光辉的太阳!它缓缓地、轻柔地飘飞起来,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径直飞向了婉娘怀中昏迷的夏衍!
在宁休和婉娘紧张的注视下,泪珠毫无阻碍地融入了夏衍的心口,没入了那枚梵心珠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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