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把铁盒子放回衣兜,手指还碰着那冰凉的边角。他没在实验室多待,转身就往中院走。煤油灯刚点上,火苗晃了两下,照见贾东旭蹲在地上摆弄一堆电线。
“信号还在?”赵建国问。
“没断。”贾东旭头也不抬,“强度稳着,他们没停。”
“那就我们也别停。”赵建国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课照常上,人照常来。让他们看看,咱们这儿不是冷锅冷灶。”
贾东旭咧嘴一笑:“正有这打算。”
他手里捏着一段铜丝,另一头连着个旧电池,中间串了个小灯泡。轻轻一碰,灯亮了。
“孩子们呢?”
“早等着了。”贾东旭冲院门口扬了扬下巴,“三大爷也来了,抱着收音机,说是‘顺便听听新学问’。”
赵建国笑出声:“他那是怕错过好东西,又不肯认。”
话音刚落,三大爷慢悠悠走进来,手里真捧着那台老式收音机,外壳漆都掉了几块,天线歪着。
“我这机器最近不太灵。”他把收音机往桌上一放,“你们搞电的,给瞅瞅?顺带……我也学点。”
贾东旭抬头看他一眼:“您想学啥?”
“啥叫电压、电流,还有那个……正负极。”三大爷嘴硬,“我年轻时也看过《电工手册》,不过现在这些新词听不懂。”
“那你先说说,你那手册里管电线叫啥?”贾东旭故意问。
“阳线阴线啊!”三大爷理直气壮。
旁边几个孩子噗嗤笑了。
“行。”贾东旭不争,“今天咱们不讲术语,就动手。”
他从箱子里掏出一堆破烂:坏掉的闹钟、拆了壳的电风扇、几节锈电池,还有从轧钢厂捡回来的电机铜线。
“谁家有不用的小电器,明天都带来。”他说,“咱们不买元件,就用废品拼出个通路来。”
一个男孩举手:“我家有个坏手电筒!”
“拿来!”贾东旭拍桌子,“明天第一节课,谁能让灯亮起来,谁就是助教。”
三大爷哼了一声:“光亮有啥用?又不能烧饭。”
“能亮,就能通电。”赵建国接过话,“能通电,就能传信号,就能让外面的人知道——这儿有人懂这些。”
他看了眼实验室方向,声音压低:“他们盯着咱们,咱们也得让他们看明白,我们不怕教,更不怕学。”
三大爷没再说话,低头摆弄收音机旋钮,耳朵贴上去听了听,只有一片沙沙声。
“修不好?”赵建国问。
“差一样东西。”三大爷皱眉,“得有个小电容,不然滤不了波。”
“咱们没有电容。”贾东旭说,“但可以试试用锡纸和玻璃片自己做。”
“还能这样?”三大爷眼睛亮了。
“这叫土法创新。”赵建国拍拍他肩膀,“您要真想学,明天从接线开始。”
三大爷嘴一撇:“我又不是小孩,还得上课?”
“您要是不来听课,明儿修坏了算谁的?”贾东旭笑着递过一根剥了皮的电线,“先认认正负极?”
三大爷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
何雨水这时候带着三个师范同学进了院门,手里抱着几块木板,上面贴满了纸。
“展板做好了。”她把木板靠墙立好,“我们想总结一下教学方法。”
赵建国走过去看。第一块写着“课时安排”,第二块是“纪律守则”,第三块画着表格,分“年龄组”“基础水平”“学习进度”。
“太像学校了。”他说。
何雨水一愣:“可不就得有规矩?不然乱套。”
“咱们不是学校。”赵建国摇头,“咱们是四合院。孩子放学来,大人下班来,老人闲了也来。没人打卡,也没人罚站。”
“那怎么管?”
“不靠条文,靠参与。”赵建国指着地上那堆零件,“谁动手,谁进步;谁不干,谁就看别人亮灯。”
何雨水想了想,回头对同学们说:“撕了重来。”
大家面面相觑。
“听他的。”她干脆利落,“咱们写的是办法,不是文件。”
几个人当场动手,把纸全扯了。一个女生拿炭笔重新画:左边是孩子拆收音机,中间贾东旭在教接线,右边三大爷举着灯泡咧嘴笑。
标题她写了六个字:“从废铜烂铁到第一束光”。
赵建国点头:“就这个。”
“挂哪儿?”女生问。
“中院正墙。”赵建国说,“让路过的人抬头就能看见。”
天色渐暗,煤油灯的光晕慢慢扩大。十几个孩子围坐在几张拼起的饭桌前,每人面前一堆零碎。贾东旭站在前面,手里举着一根铜丝。
“今天教啥?”一个小孩问。
“电路连接。”贾东旭说,“谁能让我手里这灯泡亮起来,今晚加餐——傻柱那儿多给半碗粉条。”
孩子们哄地一声全来了劲。
三大爷坐在角落,偷偷把收音机打开,耳朵贴上去,还是沙沙响。他抬头看了眼黑板,上面画着线路图,标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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