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在那里?”
嘶哑、苍老的声音,在哗哗的雨声中,显得格外突兀和诡异。陆昭藏身于茂密的枝叶之后,【蛰龙眠】运转到极致,气息与呼吸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他心中警惕,没有立刻回应。这老者看似年迈,但他抬头看来的那一瞬间,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锐利,与那份麻木愁苦交织,绝不简单。还有他腿上的脓疮……这村子,处处透着不寻常。
他没有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观察。
老者提着熄灭的风灯,在雨里站了一会儿,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陆昭藏身的大树方向,似乎想透过浓密的枝叶和黑暗,看清什么。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打在他的斗笠和蓑衣上,发出密集的声响。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如同一尊雕塑,与这寂静、压抑的村落融为一体。
过了许久,老者什么也没发现,最终缓缓收回目光,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地捡起地上的风灯,转身,推开了那间亮灯屋子的门,走了进去,吱呀一声,将门关紧。
门缝透出的昏黄光芒,在门板上晃动了几下,随即稳定下来。雨声依旧,村落恢复了之前的死寂。
陆昭从树上悄然滑下,没有立刻离开,也没有靠近那间屋子,而是绕着村子外围,仔细探查了一圈。精神力如同无形的波纹,扫过每一间房屋。大部分屋子都空着,没有任何活物气息,只有残留的、淡淡的腐朽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酸败味道。有几间屋子,气息似乎更加浑浊,但也微弱如风中残烛。整个村子,除了中心那间屋子,似乎只有零星的、奄奄一息的活人气息,而且,大多都散发着一种不健康的、衰败的波动。
是瘟疫!而且是一种能极大损耗人生命力的瘟疫!陆昭心中基本确定。这村子,被某种疫病笼罩了。那老者腿上的脓疮,就是证明。
是普通的疫病,还是像北岭村那样,是妖邪作祟?陆昭不敢肯定。但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若有若无的、与北岭村邪气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隐晦、更加令人不安的阴冷感,让他心头警铃大作。
“是走,还是留?” 陆昭看着那扇紧闭的木门,陷入沉思。这村子很诡异,很危险,很可能也潜伏着未知的威胁。但……若是普通瘟疫,放任不管,或许会酿成大祸。若是妖邪作祟,更有可能蔓延扩散。而且,他有一种感觉,这村子的事情,恐怕不简单。那老者刚才的眼神……
“或许,可以尝试接触一下。只要保持足够距离,做好万全准备,小心为上。” 陆昭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他身上有清瘴散、解毒丹,【蛰龙眠】可隔绝、净化疫气,【炼神术】可提升精神抗性,更有数张【破邪符】、【安神符】在手,只要不进入疫区中心,保持警惕,全身而退应该不难。最重要的是,他想弄清楚,这村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能获得线索,避免踩入另一个陷阱。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行装,将【清心玉佩】挂在胸前,将【辟邪符】扣在袖中,又服用了一颗【解毒丹】,这才深吸一口气,从树林中走出,来到村口,朝着那间亮灯的屋子走去。
“咚咚咚。” 他抬手,敲响了那扇陈旧的木门。
门内沉默了片刻,随即响起一阵拖沓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昏黄的光线泄出,映出之前那老者苍老木然、布满皱纹的脸,一双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门外的陆昭。
“年轻人,雨大,赶路的?快进来避避雨吧。” 老者开口,声音嘶哑,但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他让开门,示意陆昭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油灯在桌上跳动。屋子不大,陈设简陋,一张土炕,一张破桌,几把凳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汗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难以形容的腐败气息。炕上躺着两个人,盖着破旧的棉被,气息奄奄,一动不动。角落里,还蜷缩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眼神惊恐地看着进来的陆昭,但看到老者,又稍微安定了一些。
“叨扰了,老丈。晚生路过此地,遇此暴雨,无处容身,可否借宿一宿,天明即走。” 陆昭拱手,语气恭敬,但目光飞快扫过屋内,将一切尽收眼底。屋内的确有三个活人,除了老者,炕上两人气息微弱至极,如同风中残烛,那个少年,虽然惊恐,但气息还算平稳。但所有人,包括老者在内,脸上、手上,都隐约可见一些不正常的斑点,颜色暗沉,像是淤血,又像是某种溃烂的初期。
是疫病,但似乎和北岭村的那种“疫化”又不同,没有那么迅猛和凶恶,更像是慢性的消耗、衰竭。空气中弥漫的那种淡淡的、令人不安的阴冷气息,也若有若无,并不浓烈。
“坐吧。这鬼天气,说下就下。” 老者指了指一张空凳子,自己也在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旱烟袋,慢吞吞地装着烟丝。“村里穷,没什么好东西招待,灶上有点热粥,不嫌弃的话,可以喝点暖暖身子。”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低垂,似乎在看着手里的烟袋,但陆昭能感觉到,对方的余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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